学校突然停电,从图书馆出来的时候,外面却没有想象的一片黑暗,墨色的苍穹上躺着一枚月亮,不圆,却散着幽亮的光。
低头瞥见洒满清辉的青石板上映着自己的影子,忽然想起许多年以前无数个夜晚,我就是在这样轻柔的月光下和小伙伴们度过童年短暂的时光。
那时候,只要月亮足够亮,不论圆缺,我们总会相互喊着一起在林间的小路穿梭奔跑,玩着那些长大后再也不会去玩的游戏,丝毫没有想过许多年以后我自己是否会嘲笑或者羡慕曾经幼稚却单纯的幸福。
我十岁以前的家是一座小小的砖瓦房,背靠着一座山坡,上坡是一片竹林。家里的地板是光亮的水泥铺成的,厨房在后檐,靠着上坡。我的小卧室是在爸爸妈妈剩下了弟弟后从他们的卧室独辟出来的,没有窗,也很窄,仅仅能放下一个书桌和一张不大不小的席梦思床。直到现在,我努力回想却怎么也想不起那时候的我是否想过拥有一件宽敞明亮的卧室——应该是没有的——我的小脑袋瓜里装的全是怎么和伙伴们玩。
家门前是不到十五米宽的场地,然后是一个小小的陡坡,我种了一排紫色的花在坡边。坡下是外婆的家。外婆家有一棵很大的樱桃树和一棵石榴树,每到樱桃树上长满红通通的大颗大颗的樱桃的时候,总是让我感到无比的泄气,为什么我家的那棵樱桃树总是那么不争气呢?
那时候我总是在想为什么我家那棵樱桃树上的樱桃总是长得稀稀疏疏,而且还小的可怜。是我太调皮,在它身上挂着秋千还乐此不疲地荡过了漫长的童年,还是我贪嘴,在它还没有结出红通通果实的时候就三天两头忍不住去摘吃几个?最终没有得到答案。
最让我感到无比自豪的,是爷爷为我和弟弟种下的一片桔园。桔园的四周是用低矮的葡萄架围起来的,妈妈说每到七夕的时候,躲在葡萄架下可以听见牛郎织女说的悄悄话,但是我一次也没有去听过。
桔园是我童年的乐园,我将它称作“第二家”。每到夏天的时候,我和弟弟都会把这个“家”好好地计划装饰一番。哪棵桔树是我的“卧室”,哪一棵又是弟弟的,然后还有家里的“厨房”、“客厅”……然后各自在自己的“卧室”里安装好“电灯”和“电话”——“电灯”是用织毛衣用的线栓着地家里用坏掉的电灯泡,“电话”就是用木头削成的“大哥大”。有了这些,再加上桔树上大大小小的桔子以及四周的葡萄当做粮食,这个“家”就非常棒了。
我们常常邀请伙伴们来“家”里做客,做上一顿用各样野草和花朵拼成的“饭”,假装的吃完后,我们就开始了激动人心的“警察抓小偷”的游戏。伙伴们常常在当警察和当小偷之间争论个不休,后来大家就黑白配,我常常是当警察的。但是不论是警察,还是小偷,我们都拥有自己的装备——手枪,当然,它们要么是用木头削成的,要么是用硬纸壳折成的。我和弟弟的手枪,都是爷爷为我们削的。
“警察抓小偷”的游戏很简单,双方在规定的场地范围内躲起来,然后开始游戏。在抓“小偷”的过程中,我们每人的“大哥大”就派上了用场,可以跟同伴们相互联系,只要当我们的“手枪”对准某个人然后学着电视剧里的枪声相应的叫几声,对方就被自己“击毙”了。
在每个停电的夜晚,所有的伙伴们都会跑到小姨家门前,站在高高的柴禾架上看着遥远的天际亮着的灯火,唱着我们自编的歌谣,呼唤着快点来电。歌声稚嫩单纯,飘飘荡荡,穿透十几年的记忆,清晰至今。
大多个挂满圆月的夜晚,我们还会演古装剧,比如《西游记》,或者《还珠格格》,当然很多时候我们都是自己安排剧情。我最爱演的就是观音菩萨,我总忘不了在那些月色明亮的夜晚,我手里握着一只白色的插着竹枝的花瓶,在各个小伙伴家门前穿梭。那样的月光温暖,纯净,如观世音身上那袭始终不变的纤尘不染的洁白的轻衫,在微凉的夜风中轻轻撩动着年少那颗单纯的童心,飘渺了十几年,依旧萦绕在心田不变。
我的童年随着搬入新家开始新生活而渐渐的变得没有之前那么色彩斑斓。小小的砖瓦房取而代之的是四层的楼房,门前的场地换成了一条公路,房屋背后再也没有青青的一片竹林,而是宽敞的平地,也没有了樱桃树、桔园、葡萄架……
回忆至此,那首轻染着淡淡的哀伤的《白月光》就这么突出起来的闯进脑海里,“白月光,心里某个地方,那么亮,却那么冰凉…… 白月光,照天涯的两端,越圆满,越觉得孤单,擦不干,回忆里的泪光,路太长,怎么补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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