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父亲的豆芽菜

时间:2018/5/1 作者: 荷锄归来 热度: 86560

  友人来电,说想看我以前的作文,我说那个看后很伤感,我不愿的。友人道:本来我也看得见,只是麻烦。经不住她嗲的话语,只好转几篇。并告诫,不要说我夸耀,我不算什么!


  ——写在前面(古中吉庆)


  领工资了,我带儿子昌懿到街头的小餐馆,花二十多元,点两道菜,唤一杯酒,潇洒、潇洒。对于每月工资仅89元的教书匠,这是极大的奢侈。


  我用这荒诞的方式,寄托我对已逝父亲的思念。


  那是上世纪84年,我在离家20多里外的兴山一中读高三,学校按月放假。因为贫穷,父亲不能一次性付给我40元的月生活费,只好每星期送我10元。。


  父亲年事已高,我是他十个儿女中最小的。父亲依序抚养,轮到我时,已把他轧成麻杆状的瘦小老头。然而,父亲坚强,靠着会做蒸笼的绝活,硬要供出一个吃国家饭的大学生。父亲砍了树,背回家;买了竹,扛回来。和母亲没日没夜的忙活三天,做好一架玲珑的蒸笼-----那是给城里人做包子用的,乡下人一般享用不起。每次,父亲总是赶在星期六前做好,以便在当晚夜半时时分,背着蒸笼,踏上绵长的公路。父亲踩开黑夜,迎来黎明,侯城里人起床后,挨家挨户的兜售,在翌日12点前,把钱给我。


  一架蒸笼虽然费时5天,市价二十多元,减去成本5元外,还有十多元赚头……那时,父亲还没有工时费这一概念——每次卖出,父亲满脸得意,边递钱给我边道:“走,陪爹坐馆子。”


  依旧来到那熟识低矮的餐馆。小小餐厅搁置着一张桌子,父亲和我对面坐着,他麻利的从上衣口袋里摸出钱来,高声道;“老板,炒3元的肉丝,一盘豆芽,来一杯白酒。只我和儿子两人,给你5元,放实惠些。”


  “你是常客,我不会坑你。”老板接过钱。一边说一边娴熟的炒着菜,“孩子读高几呀,成绩怎样?”老板大约也是乡下人,一脸的和善。我虽然暗暗觉得父亲似孔乙己,但于老板,却寻不出掌柜的影子。


  “第几名?”每每这时,父亲总扬头问我。眼中满是神气和希冀。


  “前十名,数学第一。”我随口道。其实,我那时成绩够差,老在后10名里徘徊游走。但我没有欺骗父亲的意思,我不想父亲被老板轻视。


  菜很快就端上来了,没有旁的客人,老板便坐在一旁陪父亲闲侃。父亲很高兴,握住酒杯,手腕一抖,停在空中,旋又放下。稍顿,用三指头夹住酒杯,轻轻的慢悠悠的将酒杯凑到嘴边,呷上一口,咂出一声响:好酒。


  父亲放下酒杯,立马催我快吃,我那时吃速已然够快,然而,父亲焦躁,端起盛肉的盘子,一股涝糟的全赶到我的碗中,将剩余的残羹,倒进面前的豆芽菜里,用筷子小心的、细细的拌匀。


  白白的豆芽菜,圆头长芽的。由于少油,那豆芽是先用水煮,后滗干水简略炒炒,瘦长的芽,苍白的可怜。此时,经熏黄的肉汤调和后,变得鲜妍妩媚,色泽金灿。父亲吞一口酒,夹一箸豆芽,填入嘴中,有滋有味的嚼着,发出吧唧、吧唧的声响。


  一杯酒下肚,父亲青白多皱纹的脸渐渐鲜艳起来,两朵绚丽的丹霞盘绕着父亲尖长的鼻子,那脸红如三月桃花,五月桃子,格外的红艳,终于一脸的青春了。


  父亲越发豪放,续要一杯酒。边喝边大口的嚼着豆芽菜,边嚼边发出模糊不明似鞭策我更似激励他自己的话语,他是那样的舒心和惬意,仿佛是在品尝一碟山珍,一盘珍馐,一席满汉全席……


  饭吃完了,父亲嘱我回学校,他便踉跄的向车站走去,我知道他这次会花上5角钱,坐一次大班车,然后,重新踏上为我挣钱的艰辛路。


  或许,老天垂怜可怜人,我的一纸大学通知书终于让父亲昂起了垂抑多年的头。可是父亲并没有享受到我应尽的孝。他默默的离去,在我即将参加工作的暑假,是因为长年的劳累。他静静的躺在条凳撑着的木板上,盖着短而旧的床单下,露出两根皮包骨的瘦、白细腿,像两根可怜的豆芽菜。面前的长椅上,摆放着一杯白酒和一碟金黄的豆芽菜。


  父亲的豆芽菜枯涸了。


  多年过去,我常常忆起父亲的豆芽菜,常看见父亲卷起的裤筒下瘦骨嶙峋的双腿,常看见父亲那红艳艳的脸……


  我点上一碟豆芽菜,让儿子尝尝,儿子只嫌味薄。我却猛夹了一箸送入口中,猛力嚼着,我觉得满口的豆芽菜别有一番清香和滋味。


  或许那正是父爱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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