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来了我就打出他去!”
爷爷暴怒的声音几乎盖过了窗外的喇叭声。
二爷走了,带走了兄弟间一生的情谊。四爷要来了,爷爷多年来的怨恨井喷一样爆发了。
太爷因为上面两个儿子都在抗日队伍里,在左家坞据点惨遭了鬼子的毒打,不久就离开了人世,8岁的四爷便一直和爷爷奶奶生活在一起。四爷四岁时太爷就给定了娃娃亲,年至15爷爷给他们操办了婚事。有了两个孩子后,四爷感受到了生活的压力,拖家带口到石家庄投奔家里的一位兄长并在火车站做了搬运工,后来成了铁路职工并前后生了7个孩子,一家九口全靠一人营生,其中艰难可想而知。文革时期,四爷不知什么原因挨了批斗,书信传至家中,举家心急如焚,连夜打证明,盖公章,向当地证明四爷出身根红苗正:大爷是革命烈士,二爷虽屌却也在革命队伍中奉献了青春。证明信换来了四爷如沐春风的感谢家书。而后沧桑岁月又将弟兄们淹没于滚滚红尘中,四爷只在唐山大地震时回来过一次,其他时间就又杳无消息了。
或许爷爷的脑海里一直翻腾着这几十年的细枝末节,大家的劝说丝毫不起作用,反而爷爷的脸已经变成酱紫色,拳头似乎也已经攥紧了。大家也只好无可奈何的揪着心,毕竟爷爷已经70大几的年纪了。
堂屋的门响了一下,“爸,四叔来了”外面二叔的声音未落,爷爷已经冲了出去:“我打死他”!爷爷的吼声中我们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赶紧连拉带拽和爷爷一起出了里屋。外面一个高大魁梧、带着眼镜的慈祥老人正好进了门里。堂屋里静的出奇,外面的喇叭此刻似乎也没了声响。老哥俩就离半米远,爷爷扬起的手臂留在半空,眼睛定定地看着四爷,脸色感觉温和了许多。四爷早已泪流满面,伸出双臂:“三哥,你打我吧。”“石头,你……”爷爷另一只臂膀也有力地伸向了四爷,老哥俩抱头痛哭了起来。哭声中掺杂了太多的味道,让我们儿孙辈的心里也酸酸的。他们牵着手,坐到了热炕头上,眼泪汪汪地聊到二爷葬礼仪式的开始。
生活就是这样:琐碎与疲惫,会让我们的很多想法在岁月的轻拂下由清晰变得飘渺乃至消散,以至于蓦然间人、物皆非。只是,时空再遥远,那一缕亲情,怕是永远也不会割舍的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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