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自己时,你是自己;面对别人时,你也是别人。
——题记
当我们从母体中被护士生拉硬拽地扯出来并剪断了脐带的时候,我们从肉体上独立了。从那一刻起,我们开始一步一步地脱离对家庭的依附,主动地或被动地为彻底的独立而不懈努力。然而正在我们逐步走出这个小群体——家庭的同时,我们又迈入了一个更大的群体——社会。这里没有脐带的连接,却有一张让我们至死才可挣脱的大网。它把我们和我们爱的,不爱的,亦或无所谓爱或不爱的人聚在一起,并通过这些“蛛丝”把我们和这些人强行扯上关系。我们就这样,从一种不独立走向另一种更大的不独立。但可笑的是,在这个过程中,我们偏又是不断地为独立而拼搏着的。这就像一个罪恶的灵魂,冲破了重重的阻隔,想从第十七层地狱进入第十六层。但在精疲力竭的推开希望之门的时候,却发现自己已经进入了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这是独立的悖论,更是人生的悖论。
因此,面对这样的现实,再去寻求物质层面上的独立是愚蠢的。在被这人与人所组成的复杂的关系网捆绑着的时候,我们无法逃脱,也不能幻想逃脱。因为我们活着,且要继续活着。
如此说来,我们所有的人都只能为了苟活而紧紧地贴在网上任人撕扯吗?不!请不要忘了,我们是人,有思想的人!而一个真正有思想的人,在精神上,是永远没有被动语态的。物质层面上的网束缚住的永远只能是我们的肉体。而对于我们的灵魂,它是无能为力的。因此,我们应该庆幸,我们尚且拥有自己的灵魂。而这,正是我们从精神层面上走向独立的具有独立人格的前提。
然而不幸的是,掌握着这张大网的“网长”,和守护着这张大网的“保安”们,从来就没有满足过。仅仅是肉体的控制对他们来说太微不足道了,太无趣了。通过肉体的控制来控制灵魂,才是他们真正想要做的。为此,他们在网面上贴上了布告,通过“蛛丝”传递着信息,要将丰富的物质奖赏赐予那些主动出卖灵魂,继而彻底放弃独立思想的人。我们当中的一些人,争先恐后的领赏去了。还有一些人动摇了。毅然坚持守着的,寥寥无几。
久而久之,出卖了灵魂的人,在物质的“洗礼”过后,思想趋于一致;动摇的人也在不知不觉中丢失了自己;而毅然坚守着灵魂的,却成了众矢之的。“网长”恨这些人不顺从自己的旨意;“保安”们恨这些人阻碍了信息的流通;出卖灵魂的人恨这些人脱离了群体;摇摆不定的人更恨这些人,因为他们消减了自己出卖灵魂的勇气。慢慢地,曾经最具有普遍意义的人,却成了异类。而他们的标志,竟是掌握着自己的灵魂且能特立独行。出卖灵魂,已然成为了社会风尚,成为了普遍的价值取向。因此,坚守着灵魂的人们,也以同样仇恨的眼光,面对仇恨他们的人。
大的矛盾由此产生了。“卖与不卖”是两方的中心问题。然而,在这个大矛盾之后,各团体内部的小矛盾也逐渐涌现。卖了灵魂的人们开始无休止的攀比,比赏钱的数目,比谁卖地更彻底。卖地彻底拿地赏钱多的,鄙视那些舍不得卖尽的“败类”;打算卖的人整天为以何种方式去卖争论不休;坚守着灵魂的,总以一种绝对怀疑的眼光,上下大量那些使用不同方式坚守的族人。
随着各自群落的逐步稳定,群内价值体系的逐步确立。“异类”与“别人”这两个词出现了。所谓“异类”就是非我同类;而所谓“别人”却不仅仅是“别的人”,而是“有别于人的人”。
这种否定初看来是荒谬的,但细想并非全无道理。众所周知,人之为人,是靠其社会性决定的。但什么是社会性呢?具有社会性和不具有社会性的评判标准在哪里呢?倘使以占有社会人数总量多少作为评判标准,那么,第一批被踢出“人”这个范畴的,就是那些仍旧坚守着灵魂的人。而倘使以个人价值取向的交集作为评判标准,那么,这社会中将无一人是人。因为这个交集是绝对的空集。换句话说,在只把自己当人看的社会里,是没有人的。既然连人都不存在了,那独立人格又从何谈起呢?
因此,我们必须先确定“人”这个概念。但是,每一个人,无论是谁,都不能在他人都不认为自己是人的前提下,声称自己是“人”。对于自己,自己永远只是自己。而“人”,却是一个具有普遍意义的概念。一个人要证明自己是人,就必须得到他人的确证。只有他人都认为你是人,或者绝大多数认为你是人,你才可以肯定的说:“我是人”。这听上去似乎又有些荒谬,但事实却恰恰就是如此,这个世界本身就是荒谬的。
在这个荒谬的世界上,倘使我们还要继续活下去,倘使我们还要以人的身份活下去,我们只有一个选择:宽容地看待周围的一切。
既然这个网,我们谁也无法逃脱,那为什么不在这张网上好好地活着?既然“蛛丝”是绝对存在的,那我们为什么非要用它来传递仇恨呢?既然每个人的生理状况、心理承受力、所处环境皆有不同,那我们为什么要强迫他人在面对诱惑的时候,和我们做出相同的选择呢?世间的人从来就是有强有弱,虽说强者永远都不是弱者的对手,但那只是弱着数量比强者多得多。倘使弱者不再痛恨强者的强,而强者也不再鄙夷弱者的弱,那“异类”与“别人”又从何谈起呢?因此,当弱者与强者相互微笑致意、彼此了解、彼此理解的时候,我们将可以同时得到确证:你是人,我也是。
在人的环境里,在彼此宽容的前提下,已然出卖了灵魂的人,虽不能完全将灵魂赎回,但计划着要出卖的人,却有望让灵魂回归。
然而这样的结果,却大大的与“网长”的意愿相背离了。他的“保安”们在他的指使下,诱骗、拐卖、迫害甚至屠戮。“要保住你的灵魂吗?我要你们欲留肉体而不得!”他带领着他的“保安”们向所有的人大开杀界,而这种惨无人道的杀戮,往往是被冠以了一个崇高的名义——为了网内的安宁。
世上没有哪个普通人的不宽容可以到达如此无以复加的程度,也没有哪个普通人的不宽容可以种出如此可怕的恶果。然而执迷的失去灵魂的人们,却依旧尊其为“网长”,以极大的宽容之心,对待这个将所有人都视为“别人”的“异类”。原因何在?
回答是这样的:因为他是“网长”。
可见,这个“网长”是多么的高明啊!他太明白了:懦弱与恐惧就是失去灵魂的后遗症,这是个不变的真理。
“这些没有灵魂的机器,是多么好管理啊!”
何其“由衷”的感叹。
还留着灵魂的人们,该把手牵起来了吧,在目睹了这一切的惨痛之后。
后记
“一夜扁舟曾载着保罗和巴纳巴斯从亚洲来到欧洲,带来了希望和仁慈。
但是,另一个家伙也悄悄溜上的船,
他带着高洁的面纱,但掩盖的嘴脸却是残忍与仇恨。
他的名字是:宗教的专横。”
——《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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