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小时候的生活是与灶膛联系在一起的。那个时候,我兄弟三个,母亲在单位食堂做炊事员,父亲则常年在外奔波,一年回来个二三次。所以家里的饭主要是由我们兄弟三个完成的,母亲安排大哥炒菜,我负责烧火,而弟弟则承包了刷锅洗碗兼帮老大打打下手。每次放学回家,三个小男孩像大人一样煞有介事地忙一番,烧干饭,炒菜,一顿饭就这样稀里糊涂地弄出来,然后兄弟三个嘻嘻哈哈地吃开了。
我喜欢灶膛的生活,端坐在一个小板凳上,先用细细的软草把火点起来,然后整几根棉花秆子,放在膝盖处,膝盖抵住,双手用劲,似练少林功夫一样,“咔嚓”一声,分成两半,然后一点一点地放进灶膛里,听见“劈里啪啦”的响声,看着燃烧的大火,嗅着柴草和泥土混合的味道,心里甭提有多高兴了。有时感觉火烧得不过瘾,就用小铁板挡住灶膛口,用扇子在灶膛口下面拼命地扇,直到锅膛下面的草灰扬起来,迷住了眼睛才肯罢休。时间长了,若累的话,还可以倒在柴草堆上,休息一会或者拿本小人书看看,要多惬意就有多惬意。
冬天烧火是最惬意的时候,那个时候我母亲总是让我与小弟交换,用种种条件诸如小人书、作文选、食物来诱惑我,但是我依然坚定自己的立场,咬定青山不放松,现在想来自己当时真的不懂事,不会关心小弟,体谅父母。
其实,母亲哪里知道我的心思,那个时候,烧火还有吃的可捞呢!冬天弄几个山芋放在红红的灶膛里,一段时间过后,掏出来,烧焦的呈灰色的山芋散发出扑鼻的香味,剥去厚厚的表皮,山芋心子黄橙橙的,热气升腾,香味四溢,现在想起来就想流口水。那时的大哥小弟要想吃的话,还要看我的脸色,也只有那个时候,大哥与小弟最听我的话,让他们做什么就做什么。除此以外,我还扮演着尝菜的角色,有时烧烧火,会站起来看看老大或母亲烧的菜,那个时候,他们总会在菜要炒好的时候,让我尝尝咸与淡,我俨然成了大评委。
所以,我一直认为灶膛烧火,实乃一件美事,不像大哥忙不停地炒菜,也没小弟那样,锅碗瓢盆地样样要洗干净那样麻烦。
不过有时候,烧火也是会遇到麻烦的事。饭烧锅巴时候,需要用细软的草烧上一点就行了,儿时的我哪有耐心,还是照搬老路,放棉花秆或豆秆,结果火过了,饭糊了,惹得大哥小弟一阵臭骂。母亲晚上弄饼,这个事情最麻烦,必须要细草小火,一点一点地烧,这个最折腾人,要时刻保持注意力,不可走神,有时因为走神,火熄了,就拼命地用嘴朝灶膛里吹,有时来不及反应,火一下子吹出灶膛,喷到脸上,熏得直淌眼泪。
最遭罪的是冬天早上,大哥要起早到十里以外的地方上学,天蒙蒙亮,睡意浓浓的我就会被他叫醒,冒着严寒,颤抖着穿起衣服,给他烧火,那时的大哥总会从他嘴里省下一口油炒饭放在碗里,嘱咐我吃掉,然后骑车上学。天气虽然寒冷,但是那口油炒饭却是那个冬天、那个年龄我最温暖的回忆。
灶膛生活有苦有甜,但是却从未让我感觉到儿时家庭的贫困,生活的艰难,它给我更多的是难以忘怀的快乐与幸福,如今想起,脸上还会荡起幸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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