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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绝不是一场风花雪月

时间:2025/4/14 作者: 我游冥冥 热度: 107
  世间所有美好,只要出现在对的地方就能花好月圆,哪怕是用来悼亡的宋词,都是如此。——我游冥冥

  今日刷到一则视频,一中年男子在清明时节到其亡室坟墓前,告知经过二十年含辛茹苦,终于独自将一双嗷嗷待哺儿女养育长大成人,为了孩子不受委屈,更为了他们海誓山盟,彻底关上了续弦大门,尽管饱经风霜历尽艰辛,责任及情义自始至终安如磐石,说到动情处已泣不成声……

  看到这幕泪目,我脑海里立马打印出“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苏轼对妻子思念,“从来不需要想起∕永远也不会忘记”(苏芮《酒干倘卖无》);又“长江长城∕黄山黄河∕在我心中重千斤”(张明敏《我的中国心》)此时距妻子王弗逝世转瞬十年,此地密州(今山东诸城市)距四川彭山县(其妻殡葬地)数千里,时空阻隔不了肺腑里的“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长期的政治不得志,郁积忧愤致使容颜形体双衰败,由此产生的自馁让刚满四十岁的东坡怯怯嘟哝“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岁月这把杀猪刀非但提前收割他的花期,而且几乎砍掉他的底气,只得感叹天人永隔两情状“君埋泉下泥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白居易《梦微之》)

  有人说,想要什么就做梦,因为梦里啥都有。果然见到了“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久别重逢原本想象中应是紧紧相拥互诉衷肠,接着上场畴昔欢娱“被酒莫惊春睡重,赌书消得泼茶香。”(纳兰性德《浣溪沙·谁念西风独自凉》)出席参加活跃气氛,然而朝思暮想迎来的聚首,什么也没说,任凭涕泗滂沱,“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同时内心依然深深怀念、愧疚与自责,对不住先荆,没有在其生前好好珍惜之,“泪咽却无声,只向从前悔薄情。”(容若《南乡子·泪咽却无声》)直到肆意纵横的泪水打湿枕巾,方从梦境返回现实,知妻莫若夫,在年复一年的凄清幽独夜晚,在孤悬客寄的布满松树小冈,仅有月光洒在她身上,再无其余,怎能不令人柔肠寸断!“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悼亡妻词领域,我个人窃以为,唯贺铸的《鹧鸪天·重过阊门万事非》能跟苏轼的《江城子·乙卯正月二十日夜记梦》工力悉敌并镳连轸,堪称文学双壁。鉴于贺铸的《鹧鸪天》空间狭小,局促于“旧栖”“新垅”两点一线;生平寡淡,缺乏李义山“剑外从军远”规模,自然用不着“无家与寄衣”桥段。听着雨声发呆、回放“谁复挑灯夜补衣”画风,简单明了通俗易懂,所以,毋须笔墨伺候赘言。

  就这么放过这首情真意切、哀婉动人悼亡词,心有不甘,于是我进行再加工编剧另一番场景,室外准备了凄风苦雨,给屋内旅人品尝“空床卧听南窗雨”,哪曾想触景生情,竟勾勒出“梧桐半死清霜后,头白鸳鸯失伴飞。”当然了,不止于孤室,同样出现在客船上“小窗风雨碎人肠,更在孤舟枕上。”(贺铸《西江月·携手看花深径》)自亡妻中途辞别,即背上这份沉甸甸,到哪都无法卸载,重置心情,任它点滴到天明。只折磨自己是单相思,只折磨别人是虐待狂,既折磨别人更折磨自己是爱情。(黑格尔语)

  雨水淋湿了心情,睡意全无,辗转反侧大半夜,“烛残漏断频欹枕,起坐不能平。”(李煜《乌夜啼·昨夜风兼雨》)既然难以进驻梦乡,那么索性坐听细细打窗篷。一宿未眠,刚刚透露微明,便披衣踱步来到院里,风住,雨歇,抬头瞥见“庭有枇杷树,吾妻死之年所手植也,今已亭亭如盖矣。”(归有光《项脊轩志》)出门纾缓身心,岂料避坑落井。陆游仍嫌事不够大,迅速从袖中掣出“城南小陌又逢春,只见梅花不见人。”杀人诛心!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仿佛挨了记闷棍,晕头转向,趔趄几步才站稳,静下来捋清头绪,斯人对爱妻魂牵梦萦,念兹在兹,之死矢靡它,有错?“想逝者,子不罪,形中而载道;天盖高,而无阶,怀此恨其最苦。”(金庸《射雕英雄传》)恁是铁打的人亦承受不了层出不穷骚操作,再也抑制不住,完全破防,瘫倒在崩溃的废墟上,无力挣扎,也不想挣扎。“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再强的人也有权利去疲惫∕男人哭吧哭吧哭吧不是罪∕尝尝阔别已久眼泪的滋味∕就算下雨也是一种美∕不如好好把握这个机会∕痛哭一回……”(刘德华《男人哭吧不是罪》)“有声当彻天,有泪当彻泉。”(陈师道《妾薄命·为曾南丰作》)

  【后记】

  自《诗经》以降,悼亡妻诗至北宋,在文学史上留下名号且众所周知,有西晋的潘岳;中唐的元稹;晚唐的李商隐(后世中满清的纳兰性德亦著名)

  潘岳悼亡妻诗共计三首,其中第一首震古烁今,家弦户诵,把真挚、细腻、缠绵等悉数囊括一应俱全,诠释得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悼亡诗文,本该着实严肃冷峻,但安仁延续他一贯作风,提起笔来便文思泉涌一发不可收拾——“烂若披锦,无处不善”,以偏热之笔,愣是将悲剧写成喜剧,张扬新奇藻丽,无视含蓄雍容,自填留白,用力过猛,结果文采重于情感,秀气泄尽,失去张力;

  元稹回顾过往,反复叹人生无常;叹世事无常;叹天命无常,当谈及到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先室,“往事惊心泪欲潸”却鲜见踪影;“为赋新词强说愁”倒有迹可循,平静得像第三方叙述从前故事,并宣称在意悼亡之词,然并卵,“潘岳悼亡犹费词”。双标的他花力气下功夫熬鸡汤画大饼销售予逝者;

  李商隐悼亡诗数量可观,有迷离恍惚的《锦瑟》;有若隐若现的《暮秋独游曲江》;有睹物思人伤神的《房中曲》,另三首则每遇身世坎坷、人生维艰,无处排放糟糕情绪时,就想起找亡妻,大倒苦水。基本是“闲坐悲君亦自悲”冷色调,使人不易亲近入局互动,同理心代入感慢热,共情缺席还哪来同频共振?只能一脸懵逼地瞅着他“怅望江头江水声”。

  以上三巨头皆是各自所处时代悼亡诗的达人大咖巨擘,而苏轼开创了以“词”写悼亡之先河,成为宗师级别的悼亡“词”先驱鼻祖教父,道高一尺抑或魔高一丈?言人人殊莫衷一是。

  当年《千千阙歌》与《夕阳之歌》甫一亮相,即陷“千夕之争”,二者同曲不同词,咖位伯仲,然论前世的发行量;比今生的传唱度,前者均碾压后者,时至今日,世人都云前者胜出。

  虽然《千》是我最喜爱的三首陈慧娴粤语歌之一,但多年听下来其就是一首离别;伊始没当回事的《夕》却唱的是人生,结合梅艳芳一生履历,尤显厚重。

  与“千夕”系出同源的《风中的承诺》,一如今天风靡网络之《搀扶》,曲子“深度借鉴”《小李飞刀》,重新填词打包上市,行情一路看涨,快餐式通俗歌曲似下里巴人,没内涵接地气,为普罗大众所喜闻乐见;可是真情不足滥情有余的基因,随着时间发酵,光速凋谢失去生机,匮乏深度,沦为口水歌指日可待,声绝旋风而逝!“其兴也勃焉,其亡也忽焉”。

  我无胆无意无力褒贬三巨头与苏轼(悼亡)诗词孰优孰劣,曲线取道“千夕之争”态度,以明心境;对《风》的看法则视为塔尖之下一众悼亡妻诗词立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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