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二姨个头不高,只有一米五多一点。听二姨她自己给我说,有时候我的妹妹以及她的子女一起的时候,她也给大家说: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也就是在上个世纪五十年代末,本来是可以成为一个“街上的人”吃国家供应口粮的,可是由于我的父亲胆小怕事,而让她失去了那样一个可以根本上改变自己命运的机会。
原因是在她小学毕业的时候,我母亲刚刚生下了我,于是乎便请我二姨从老家煎茶到藉田的红武乡小学来带我。
那一年刚好遇上落实城市、集镇和农村户口的登记制度。
我二姨说母亲本来是想将她的户口,申报登记在母亲工作的学校里的。可是我父亲听了之后,说是担心会有人反映说二姨的生活所在地是在煎茶公社的农村里,于是不同意将我二姨登记为集镇户口,也就是后来的非农业户口。以至于在带了我一年多后,又回煎茶公社老家去务农,尽管那时候我二姨才十四岁多一点。
从此以后,二姨再也没有离开过她老家,即便是后来结婚,也隔母亲和舅舅他们的老家只有两三里地。
著名作家柳青在他的小说《创业史》中曾经说道:“在人生的道路上,会遇到许多的‘三岔口’,这时候作出的选择,往往会影响一个人的一生!”。仔细想想,这话真的是不无道理。
二姨自打从小到大,就患上了一个羊癫疯的病。
听二姨说的有一次她背着我回了一趟老家,然后在回母亲工作的学校去时,路过一个小河需要涉水过去,她刚刚走到流淌河水的地方,可能是因为看到那流水后,头脑有些发晕,然后便两眼一黑就倒在了河里。
好在是恰好有一个农民在那河边上,见到一岁多的我和二姨倒在了水中,三步并着两步赶上来把我和我二姨救上了岸,才使得我和我二姨躲过一劫。
几分钟后,我二姨从苏醒了过来。也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后来我母亲便让我二姨回老家去了。
大概是在一九六四年左右,我二姨结婚了。二姨父姓刘,叫刘汉东。
二姨父年轻的时候人长得帅,英俊秀气,皮肤也白里透着红。只是因为他的背有些驼背,使得看上去显得美中不足。
我曾经暗自想过,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才让他和我有病的二姨结了婚的,
现在我二姨和二姨父都不在了,当然也就无从问起这个话题了。
二姨结了婚嫁过去的家,距离我舅舅家只有两三里路远。因此,母亲每一次带着我们三姊妹回舅舅家去,二姨他们都不会超过两天,就要到舅舅家来大家子人一起团聚。
每一次母亲和舅舅与二姨这样的团聚,摆龙门阵都会摆谈到深夜十二点过。然后,我二姨和二姨父才又回自己家去。
二姨父的母亲,是一个思想很陈旧的老太婆。由于二姨怀孕生下来的前两个都是女孩,那个老太婆就对我二姨心生怨恨,加上我二姨又有病,所以成天没事找事地骂骂咧咧,我二姨也是敢怒而不敢言。
看到我二姨在家里受气,我大舅舅廖光中心疼他妹妹,见到我二姨时,常常也是唉声叹气。直到后来我二姨又生了第三个小孩是男孩子后,那个老太婆的态度才有所好转。
但没有过几年,那老太婆八十多岁,生了一场病便归西去了。之后,二姨又生下一个男孩。
因为两个大人四个孩子,虽然二姨和二姨父一年四季,一天不拉地在生产队里出工干活,可每一年下来都要倒补生产队的钱,因此二姨家的生活非常困难。
记得是在一九七零年的暑假期间,我到舅舅家去耍。有一天下午也去二姨家去,到了晚上吃饭的时候,坐上桌子的一家人,每个人端的碗里,只有一碗像米汤一样的麦面做的洘洘。
可能是因为照顾我,我二姨悄悄的给我说,我那碗里的洘洘中有两三坨面疙瘩,让我吃的时候不要咀嚼出声音来。
二姨家除了生活过得艰难,还因为是一个困难户,导致四邻鄙视看不起二姨家。
我经常听到二姨到我舅舅家来诉说,哪一家邻居前天又怎样骂她的儿女了,昨天又是哪一个邻居的小孩,把她的小儿子给打了,去评理的时候,大人又如何的护短骂人了。
我二姨讲,二姨父原来也是在乐山的一个煤矿里挖煤,吃国家供应粮的。有一年春节回来看他的母亲,也就是我上面提及的那个老太婆。由于二姨父没有多的弟弟妹妹,那老太婆怕自己的儿子打死在煤炭洞里,加上因为长年累月在煤井下爬着拉煤,把一个好好的腰给拉成了一个驼背,所以死活就不要我二姨父再去上班了。
不知道这样做,到底是好呢还是不好,因为谁也无法预测一个人的另外一种命运,是什么样的结果。
日子过得艰难的二姨家,一直到了实行包产到户的时候,才渐渐的有了好转。
原来到杨柳场来看母亲我们的,那愁眉苦脸的二姨,终于脸上有了许多的笑容。
一次,在与我母亲说起家里面的事时,二姨兴高采烈地说她和我二姨父商量,准备去承包她家门口,那两个生产队的水塘养鱼。同时还要出去到一个养蚌的地方,学淡水养蚌取珍珠。
就在听了二姨说这话后的半年之后,有一天我二姨又来看我母亲。
母亲问她养鱼和蚌的事时,二姨连比带划地说养了多少鱼,又养了多少蚌。还说她们家被村上和乡上,评为养鱼养蚌专业户。
以前我以为养鱼养蚌是一个举手之劳轻松就可以赚钱的事。后来我也是从二姨家养鱼后才知道,养鱼养蚌不是一件垂手可得收获的事情。
一是怕鱼生病,二是怕那些盗鱼的人盗鱼不成下药。三是怕洪水季节涨水冲毁了鱼塘。所以整日里刮风下雨,三更半夜都不睡觉守候在鱼塘边。
我二姨本以为通过自己一家人的勤劳努力,就能够彻底改变自己的生活。可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第三年后本来想是再扩大规模,多承包几口鱼塘去的二姨,谁知道鱼苗出了问题,把两年赚来的钱全部赔了进去。
本来看似一片光明的未来,岂知成为了“走麦城”,一下子将二姨家的投入,全部积累化为了乌有。
“勤劳致富”这句话有道理。可有的时候却是一个美丽的彩虹,挂在前方好看却难以触摸得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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