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这样说呢?话还得从我认识黄志忠说起。2003年吧,黄志忠在惠州市教育局任副局长,他的仕途就是从这个时候走上了快车道。当时,我在惠州市全民素质研究会任秘书长,因为工作的关系,我与他联系较为频繁。再则,他是学中文的,我们亦有更多的话题。同时,他的一些爱好亦很高雅,一是收藏书画;再是热爱摄影,而且都玩得相当有品位,上档次。其中,他在北洋淀拍摄的一组荷花很是生动。为此,我专门写了一篇文章《读荷——黄志忠摄影作品欣赏》,他的摄影作品和我的文章发表在《惠州全民素质论坛》杂志艺术欣赏栏目里。
李汝球当惠州纪委书记期间,黄志忠被调到惠阳区任区委副书记、纪委书记。李汝球任市长后,黄志忠被调入惠州市政府副秘书长、接待处任处长,第二年就改任为市政府办公室主任、秘书长。此时的他,便开始进入惠州的权利中心。从表象上看,黄志忠工作的不断变动和职务的不断擢升是他努力的结果,其实,这背后总有一条内线在起作用,这是一般人所看不见的。他做秘书长后,我们交往就少了。说老实话,我开始隐隐为他担心。因为我深谙这个体制深藏的玄机。当一个人从寂寂无名的小卒子不断提升成为掌管大权的时候,他在不断“进步”的同时,亦在一步一步走向无形的黑洞和深渊,这是中国制度下的普遍规律,概莫能外。除了官员之外,还包括商人。刘少奇、林彪、周永康、徐才厚、郭伯雄等等如此,肖建华、吴小晖、王健、牟其中、黄光裕等等亦如此。除了我对这个体制有深刻的认识外,我与黄志忠接触和知道的几件事更验证了我对这个体制的认识并非个人臆想与妄议。
一次是黄志忠到惠阳履职后,我去惠阳办事,顺道去看他。我说黄局,我到了你惠阳,来看看你,有空吗?对于黄志忠,无论他官职怎么变动,就是当了市政协副主席后,我都一直叫他黄局。因为我是在他任教育局副局长的时候结识的,改不了口。他说,三君,你不要走,中午请你吃饭。这个饭局,除了两个局的局长,再就是几位老板。并没有多少人,可是那桌子却是出奇的大。然后,菜也是点的特别的贵和多。看得出来,这是那几位老板安排的,并不是黄志忠书记的旨意,从那几位老板和局长对待黄志忠的态度上就可看出,他们对这位纪委书记是极其害怕和恭敬的。尽管黄志忠显得轻松和自然,但是看得出,他给这些人有一种只能感觉却不可言状的威严。这就是共产党干部中存在的“为上”、“惧上”、“防上”的普遍现象。我想,他如果被这样的氛围长期所包裹,很难说能摆脱权力带来的欲望膨胀。另一次大约是2005年五六月份吧,一天晚上,我刚刚在金华悦参加一个婚礼走出酒店,就接到黄志忠打来的电话,说到横江三路环保局旁的某某画室喝茶。我去后,才知道哪是喝茶,而是喝酒。几巡酒后,他要我品鉴了几幅画,大约十一点多钟回家。刚刚回到家,我远在湖北宜昌的姑姑致电我,说表妹应一分配的事情要我帮下忙。她说,是你们惠州惠阳一中在应一的华中师范大学招聘老师。我说这么巧,我刚刚与惠阳的纪委书记在一块喝茶回来,他就是分管教育的。我马上打电话给黄志忠,告诉他这件事。他说,你把你表妹的姓名和电话传给我。第二天早晨我刚刚上班,姑姑就来电话,我以为她是来催问我事情办得怎样呢,哪知道她说:真是谢谢三君了。她说学校招老师的人一早就打电话给应一,与她见面了。此刻,我在心里感谢黄志忠的同时,我亦感觉到权力的力量,同时亦感觉到权力的危险。尽管我表妹工作几年后考上北京大学研究生,留在了北京,我还是要永远记住他的这份情谊。这次,也再次让我感受到共产党干部权力的威力。第三次是汪洋第一次到惠州视察。当时的金山湖片区道路两旁沿路都是杂乱不堪的石材店,环境非常糟糕,因为汪洋要视察惠州南部新城,几周之内,石材店搬迁了,道路干净了,道路两旁的树木和花草突然变戏法般地长得茂密和鲜艳了,这便是社会主义制度的优越性,可以集全民之力办大事。我听说,就在这次接待汪洋的过程中,黄志忠表现得非常突出。他在接待上,不是弄山珍海味,而是把各县区的有关领导召集在一起,把各地最土最有特色的菜拿出来。这就是黄志忠的精明之处。他知道,汪洋书记那么大的官,什么没有吃过,如果比富贵豪华,谁又比得过?同时,亦玷污了首长的清名,还显现不出惠州的特色。他这一招可谓一箭多雕。据说,就在汪洋的这次视察中,被惠州人民喊了近千年的惠州,因了汪洋顺口一句“惠州惠州,惠民之州”,第二天,这句话便传遍惠州,充斥各大媒体。可见,我们很多的事情,不是让老百姓高兴,而是要让当官的高兴。而我们的下属官员,就是穷其所能挖空心思弄提法,搞概念,喊口号,想点子,让上峰满意。包括黄志忠的接待方式,其实他一把接到上升到了接待策略。
应该说黄志忠是一位非常聪明并勤勉的人,在官场和坊间都有不错的口碑,比如说,他干练,他文雅,他亲和,他善为等等,但是在他不断成长与进步的同时,他亦往权力中心靠近,知道甚至亲为的内幕就多,就会往一个看不见的黑洞越陷越深。这时的“官职”就成了一把“双刃剑”,既可能害己,还有可能害人。尽管官方发布的消息说黄志忠去世是意外身亡,用脚指头想问题的人都不会信。坊间说他是因为忧郁症所致,还有的说他患忧郁症是因为他得了不治之症的癌症。我想,这都是托词虚词。我以为这就是体制之弊,当体制出现不可收拾的问题的时候,让个体去买单。
当我得知黄志忠去世的消息的时候,心情非常郁闷,当天就写了一篇文字《此情可待成追忆——悼念黄志忠》,本想发到博客,朋友劝我不要发。我不相信这样一位积极人生,热爱生活,情趣广泛而又风发正茂的人,就会无缘无故患忧郁症,会寻短见跳楼。在政坛上颇有影响的一位老兄对我说:三君,这里面的水很深。我一直相信,黄志忠走了,他遭受了中国社会制度性缺陷的伤害,他用自己宝贵的生命到天堂去为制度黑暗的一面买单去了。他的死,是一种抗议,是一种义行。他生命的枯萎和凋谢,正如我写他《读荷》中的一段话:
“荷品亦如人品。你看,那池荷,田田的叶儿有的皱了,有的枯了,高耸的花儿也渐渐地驳落了,可她的骨力尚在,那出污泥而不染的气节尚在。玲珑剔透的水珠,散落在败荷上,熠熠生辉,那是这荷的神韵呢。我心顿时生出了一种特殊的振奋:凄美的力量!世上的美其实并非同质,一种别致而不同大众的美,往往更能震撼人们的心魂。我想这自然的物象所要表达的并不止是这束残荷吧,它是否也在揭示人类的生命?”
安息吧,在此,我要喊你一声志忠先生,天堂没有党朋,没有权争,没有黑洞,没有病痛,只有纯洁的朋友。
2020.7.26.13:50于闻之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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