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业,在我大学生活的记忆中,永远是一个欢快的主题。外业,让我把所学的专业理论最终应用于生产实际的同时,充分地感受到了人与大自然协调合作的美;让我在感叹祖国江山壮美的同时,由衷地感受到当代“测绘兵”的骄傲。
说到我所学的专业,不禁让我回想起当初入学面试的情形。当负责招生的那个上尉问到我:“报考我们‘测绘学院’,知道‘测绘’都是干什么的么?”也许是为了给“主考官”留下一个好印象,当时的我不假思索地回答到:“测绘就是先扛着工具到处测量,然后再在纸上画出地图。”所有人都笑了,唯独除了我。因为那时在我的脑海里,测绘似乎本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
从大二下学期开始,每门专业课的学习都开始结合一定学时的外业实习,目的就是通过实作来加深对书本中各种基础理论的理解与掌握。学习《大地控制测量学》时,在办公楼顶用“全圆方向法”测角度,让从来以“度”来衡量一个角度的我开始用“毫秒”来衡量;在金水河畔测量“水准”,让我第一次知道了金水河的两岸原来相差十几厘米的绝对高度;在学院操场上做“前方交会”和“后方交会”,让我第一次按100:1的比例把一个真实的操场“搬”到了小小的图纸上。而学习《军事工程测量》时,又第一次把图纸上的一条曲线按1:100的比例“放样”到了操场上。学习《大地天文学》时,自己根据星历表计算了“α星”在晚上九点的天文方位角,晚上到天文台把“T4”望远镜调整到计算得到方位角的刻度上,当“α星”在晚上九点准时出现在望远镜视野里的那一刻,我彻底地被“测绘”这个专业征服了。学习《地球重力场》时,用重力仪往返测量了郑州到开封的重力异常,一路上几百个“毫伽”的重力异常让我明白了原来各处让“苹果落地”的力量都是不同的。还有《军事地形学》,让我在离开郑州市几百公里以外的乡村、田野、树林里,仅仅凭借着“指北针”和“军用地图”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地找到最终的集合地。
如果说外业实习,让我开阔了专业视野,学会了专业理论的实际应用的话,其中的乐趣却远不止这些。扛着测量仪器大摇大摆地走过门岗,使我许久封闭在校园而很少外出的心得以最大的发泄。呼吸着金水河畔清新的空气、晒着垂柳透射的阳光,外业似乎成为了一种奢侈的享受。而遥望月空、清晰地观察月球环形山,又使我的胸怀象宇宙般自由宽广。外业之余,更有幸欣赏到开封的龙亭和铁塔,洛阳的龙门石窟,更是让我惊叹先人们的伟大,而满山遍野自由自在地狂奔,更让我触摸到大自然与我无尽的亲和力。
最难忘却的还是登封,那里有学院的外业基地。在那里,有我怀念的村庄和水库,有我留恋的群山与田野,还有我艰苦的徒步行军和一个多月的大学快乐时光。
第一次去登封,是“平板仪绘制等高线”的外业实习。第一次离开封闭的校园,而且要在外业基地待上一周的时间,让我浑身每一个毛孔都吐着快乐。第一次扛着仪器行走在山梁上的感觉,是那样的兴奋与自豪,电视里、小说中的一个个测绘英雄形象也不停地在脑海中闪现。我们的测区是一块一平方公里见方的土地。那一座座山、一块块田、一条条沟,如果要把它们当作风景来画,不同的画家会有不同的作品,可是做为测绘兵,就算画出上千副作品,却也都要不差毫厘。扛着标尺山上山下的来回奔跑,让我练就了山羊般的爬坡功夫;通过平板仪上的望远镜读取标尺刻度,让我练就了“独眼龙”的功夫;除此之外,削铅笔的功夫也练到炉火纯青,因为按照测量要求,主等高线的宽度不能超过0.5毫米,而次等高线的宽度不能超过0.2毫米。
当最终那一平方公里的土地在我的手中变成了一幅10×10厘米的线条作品,且成绩为“优秀”时,一种强烈的成就感与自豪感充满了我全身每一根血管。那不单单是一幅等高线的测图,那是我一步步、一尺尺量出来,一眼眼、一笔笔画出来的心血啊。我也不禁由衷地开始敬佩老一辈的测绘兵。
第二次去登封,是毕业前的毕业实习,那一次却是实实在在地走过去的,完全依靠指北针和地图的徒步行军,不仅仅是在我脚底磨几个水泡那么简单,还让我懂得了人与人的沟通和如何去征服自然。在基地整整待了一个月,测区也变成了一百多平方公里,整个外业也几乎用上了四年所学的所有专业知识。外业的前半程是传统测量,根据测区已知大地点建立一个高等级的大地控制网;后半程是GPS测量,可以说是对当时最“时髦”的空间定位技术的实际应用。
外业一开始,除了在每个已知大地点上面造一座高高的钢标,算是一件只花力气的“轻松活儿”之外,其他的每一项任务都是艰苦而无奈的,每前进一步都困难重重。测高程,每次测站的选取都会出现问题;测水准,每前进一米都会让误差超限;测归心,几次测下来都达不到精度要求;测方向,一圈360度测下来圆周却变成了361度……当时的我,几乎达到了崩溃的边缘。所以说理论终究是理论,看似简单的道理在实际的操作中却会遇到无数的不可知因素,如果不去实践,也许我永远也不会成为一名真正意义上的“测绘工作者”。
我开始认真地去分析每一次失败,开始去严格地按照测量规范进行观测。寒风凛冽的时候,我坚持按规观测,甚至是用雨布把自己包裹的严实而只露出双眼。淫雨霏霏的时候,我坚持按规观测,甚至是让自己淋湿也要用雨衣遮挡住仪器。出现误差的时候,我坚持按规观测,甚至是观测两次、三次、更多次……外业的经历,不仅仅是一次简单的实作,它更让我大学四年所学的专业知识,通过我的双手得到了升华。渐渐地,问题在互相的讨论和教员的讲解中逐一被解决。我知道了人眼对观测的疲劳会产生误差、气候的变化会产生误差、甚至观测时间的不同也会产生误差……我和其他的同学们一样,开始慢慢地变成了测量的“老油条”,而随之迎来的却是无尽的轻松与快乐。
我开始在观测间隙躺在草地上仰望蓝天,感受深秋温暖的阳光与山风洌洌地吹拂,享受着大自然带给我最纯净的陶冶。我也跟同学们学会了“烧荒”,起初害怕出事的心情也在“烧完了就自然会灭掉”的安慰下也变得越来越放肆,每当点燃山坡上的干草,看着那满山遍野的火焰,喊着“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的诗句,着实是让我陶醉与兴奋,以至于每到一处荒野处都不禁要烧一下“荒”。我也学会了烤红薯,和同学们最惬意的事情就是每天能在野外吃上烤红薯。当时正值红薯收获的季节,我们便偷偷地跑到老百姓地里去挖些红薯烤着吃。从用树枝串起来烤,到用石头垒成“灶”烤,再到用土埋起来熏烤,我烤红薯的水平在自己不断的摸索和与同学们的交流中与日俱增。烤红薯那种得到“不义之财”的窃喜,与“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乐趣,简直是难以言表的,以至于外业时最流行的见面语成了“今天你吃烤红薯了吗?”。我也经常和同学们一起去离基地不远的纸纺水库抓些小螃蟹,烤熟以后晚上在基地的宿舍里偷偷地“把盏言欢”。有一次还和同学们一起,从基地的食堂里摸出一只“白条”鸡,顺便搞了好些油盐酱醋的调料,跑到野外过了一把吃纯正“烧鸡”的瘾。基地里养的兔子要不是只有两只,我们甚至还曾计划着吃一顿烤兔肉呢。我还有幸攀登了“三皇寨”,爬上了嵩山之颠,也拜访了千年古刹“少林寺”,深有感触于“四大皆空”的佛学境界。外业里做过的最有意义的事情是资助“雪沟村”小学,看到那些孩子们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内心说不出的充实;最无聊的事情是面对计算机处理无数的“海量”数据;最不可告人的秘密是偶尔会在《观测手簿》上杜撰一些测量数据;而最爽的却要算每周末痛快地洗上一次热水澡……
外业时唯一让我不愉快的事情,是被基地看门的那条大狼狗在屁股上狠狠地咬了一口,让我整整打了六针“狂犬疫苗”,以至于我们的每次碰面都以“火拼”开场。而外业里让我最愉快的事情除了成绩“优秀”之外,莫过于每天吃过晚饭和她静静地并肩走在纸纺水库的大坝上,一起欣赏那火一样绚丽的晚霞。
外业,锻炼了我实际动手的操作能力,也提高了我与人沟通的能力;锤炼了我甘于吃苦的品质,也增强了我勇于克服任何困难的信心。离开外业基地的那一天,我曾暗自神伤、潸然泪下,不仅仅是对外业基地的依依不舍,更是对那段美好日子的无限眷恋。
也许我不一定会干一辈子的“测绘事业”,可我却会一辈子的记住大学测量外业时带给我的无穷知识与快乐,也会一辈子牢牢地记住“认真、细致,及时、准确”的测绘“八字准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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