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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辈仍是蓬蒿人

时间:2010/3/19 作者: 阿啰啰 热度: 83999
  白酒新熟山中归,黄鸡啄黍秋正肥。呼童烹鸡酌白酒,儿女嬉笑牵人衣。高歌取醉欲自慰,起舞落日争光辉。游说万乘苦不早,著鞭跨马涉远道。会稽愚妇轻买臣,余亦辞家西入秦。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蓬蒿人。(李白《南陵别儿童入京》)
  
  李白诗中提到的蓬和蒿是两种野生杂草。蓬蒿之间,即草莽之间,蓬蒿人即草野闲人,指未仕或胸无大志的庸人。李白“我辈岂是蓬蒿人”的豪言壮语,把他雄才伟略的大志和经世纬业的抱负表达的淋漓之尽。
  
  青年李白意气风发,漫游祖国大好河山,树立了“济苍生”、“安社稷”的大志。天宝九年已42岁的李白,终于在友人贺知章的推荐下,被玄宗皇帝招到朝廷为官。李白非常高兴,喜不自禁之下提笔写下:“仰天大笑出门去,我辈岂是篷蒿人”的诗句,以此抒发其大展宏图,实现政治抱负的宏大理想。然而李白太幼稚了,玄宗欣赏的只是他的诗文,把他当作点缀升平的御用文人,从没让他参与政事的念头。一向傲岸不羁的李白,自然受到权贵的排挤,仅一年多就被赶出长安。安史之乱发生,又被牵连,晚年漂泊东南一带而病故。李白“我辈岂是蓬蒿人”的高歌,最后沦为:“我辈仍是蓬蒿人”的哀叹和绝唱。
  
  少年时期,我们这些莘莘学子读李白的这首诗,真有与李白相似的抱负。上个世纪的五、六十年代,是个充满理想的时代。好好学习,成为国家有用人才,是那时许多青年学子的共同理想。那时的我辈,虽不像李白高唱“我辈岂是篷蒿人”,却也有着不小的志向。然而,一场文化大革命,一场上山下乡运动终于击碎了我们的梦想,于是,我们成为了知青。后来,虽然考入大学,成为教师、工程师、企业家或官员,但当年的豪情早已烟消云散,当年的理想也在坎坷中消磨殆尽。我们只是默默地工作,为家、为业,为子女。再回首的时候,终于明白了“我辈仍是篷蒿人”!我们简直就是另一个沦落的李白,竟然又是一个李白的翻版。只不过,我们没有李白那样的才气和文采,也就没有李白那样的挫折感和成就了。
  
  还读过一首言志的诗,也曾经引起我的共鸣。这是宋代诗人杨万里《送钱寺正出守广德军二首》诗,其一为:“辛卯中书落笔年,曾陪学士堵墙间。看渠手把州麾去,故里春迎昼绣还。我似青蒿君玉树,君方绿鬓我苍颜。一尊话别休辞醉,报政归来紫禁班。”诗说,乾道七年(辛卯)钱氏得中状元,曾和作者共同为国子监博士。但是,钱氏不久“手把州麾去”,外放广德军任地方官。你春风得意之时,而我却依然如故。与君相比,“我似青蒿君玉树”,从年龄上看“君方绿鬓我苍颜”,你是得意少年,我却鬓发斑白了。在置酒话别后,期盼钱氏能够功成名就回来,再一起列入朝廷的紫禁班中共事。
  
  杨万里是南宋时期颇有作为的政治家和诗人,有《诚斋集》留世。他于高宗绍兴二十四年中进士,授赣州司户,后调任永州零陵县丞,得见谪居在永州的宋代名相张浚,多受勉励教诲和提携。淳熙十二年他任吏部郎中时,以地震应诏上书,极论时政十事,劝谏孝宗姑置不急之务,精专备敌之策,坚决反对一些人提出的放弃两淮、退保长江的误国建议。面对时事,他主张选用人才,积极备战。孝宗时,朝廷欲在江南诸郡行铁钱,万里以为不便民,拒不奉诏,忤宰相意,改知赣州。万里见自己的抱负无法施展,遂不赴任,乞祠官(无实际官职,只领祠禄,等于退休)而归,从此不再出仕。宋宁宗开僖二年,因痛恨韩胄弄权误国,忧愤而死,官终宝谟阁文士,谥“文节”。杨万里的诗与尤袤、范成大、陆游齐名,称南宋四家。其作品构思新巧,语言通俗明畅,自成一家,时称“诚斋体”。其词风格清新、活泼自然,与诗相近。其中两首《昭君怨》是其最著名的词作。
  
  阅读上面两首诗的时候,从来没有想到蓬蒿也是蔬菜,而且是春天最早生发的野菜。后来读陆游《初归杂咏》:“小园五亩剪蓬蒿,便觉人间迹可逃。”始知原来“蓬蒿”也是蔬菜。再查资料终于晓得,蓬蒿即茼蒿。陆游写这首诗的时候,是在他回归故乡山阴,面对艰难时世,用茼蒿来寄托自己的满腔忧愤,而产生的遁世思绪。
  
  茼蒿之名始见于唐代孙思邈的《千金食治》和《唐本草》,元代忽思慧《饮膳正要》称之为“蓬蒿”。明代李时珍《本草纲目》中说茼蒿“形气同乎蓬蒿,故名。”茼蒿有蒿之清气,菊之甘香,花形似菊,所以,清代吴其浚在《植物名实图考》中又称之为“菊花菜”。
  
  每年春回大地,万物复苏的时候,青蒿就会满山遍野的开放,简直就像微型版的向日葵花。它们默默地生长在原野、溪边或菜园子里面,连成一片的郁郁黄花,那么娇艳、那么明丽,却得不到人们的欣赏和垂青。让人不禁感叹,茼蒿花“为谁开放为谁红?”
  
  而此时,人们将田园、溪边、山坡上的鲜嫩香蒿、青蒿或茼蒿采撷回家,与野蒜、地米菜、腊豆干、腊肉干等掺合在一起与糯米蒸或焖制而成食物,叫做社饭。社饭味美鲜香,松软可口,老少皆宜。所以,清代的《潭阳竹枝词》说:“五戊经过春日长,治聋酒好漫沽长。万家年后炊烟起,白米青蒿社饭香。”
  
  宋代诗人黄庭坚,感叹一丘蓬蒿,不分清白,将贤愚人士一股脑而地掩埋到黄土丘中,却留下话题让世人评说:“佳节清明桃李笑,野田荒冢只生愁。雷惊天地龙蛇蛰,雨足郊原草木柔。人乞祭余骄妾妇,士甘焚死不公候。贤愚千载知谁是,满眼蓬蒿共一丘。”齐国愚人在坟墓前乞求祭品充饥,回家向妻妾炫耀吃了酒席;晋国贤士介子推不贪公侯富贵,宁可被火焚死也不下山做官。悠悠千载,贤愚混杂,谁是谁非,最后都掩埋在长满蓬蒿的荒坟野冢中。
  
  俱往矣,千古往事,只剩下“长安宫阙半篷蒿,尘暗红梁羯鼓縚。惟有水天明月夜,一条空碧见秋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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