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我一瓢长江水啊长江水,酒一样的长江水。醉酒的滋味是乡愁的滋味……”这是余光中的《乡愁四韵》,被罗大佑用苍凉而沙哑的男声传唱至今。
把灵魂皈依在故乡的怀里,一代代文人就这样在思乡的背景下病着。这是一种无法根治的传染病。他们的诗文、书画,就是他们的病中呻吟。李商隐、郑板桥是这样,席慕容、余光中也是这样。
乡愁是生命深处的隐痛,它总是在细雨如麻的黄昏折磨着一些无法回归家园的人,不管这家园是地理上的还是心灵上的。
我这个生在乡村,并在乡村生活了30个春秋才走进小城的乡下人,无边的乡愁总是在心中涌动。在乡村的记忆里,那挺着绿尾巴闲庭信步的红公鸡,在铺着麦秸的窝里下蛋的老母鸡,屋檐下燕窝里呢喃的小燕子、一嘟噜一嘟噜的金黄色的玉米、一串一串的火红的辣椒……活脱脱农家院落的质朴写照。这质朴,触动了我们血脉里残存的农人的基因。
大公鸡喔喔的叫声,把父辈从睡梦中唤醒。他们拖着疲惫的身躯,拎着镰刀或是扛着锄头,迎着东方第一抹阳光走向田野,开始了一天的艰苦劳作。那时,懵懂的我不曾留意父辈们一天天弯下去的背影。而今再试图回望已是徒然,因为那背影已化作黑点,没入了黄土之中。黄土之上仍生长着数不清的一茬一茬的庄稼。
由玉米秆、麦秸堆垒成的柴火垛乃是孕育童话的温床。在那里,我和小伙伴们曾以小手点数夏夜的星星,直至甜甜睡去,每次总是母亲或是祖母将我轻轻地抱起,连同小脑瓜里飞翔的梦。在温馨的土炕上,我的骨骼像红高粱一样悄悄地拔节。
身躯日渐衰老,而关于乡村的记忆却日益鲜活。乡村还坐落在原地,破旧的老屋还在,门口旁那块青石还在,可再也看不到坐在青石上给我讲神话故事的奶奶了。离家走失后的我却茫然不知身在何处,最为可悲荒诞的是,在豪华的酒店里被佳酿灌醉之后,居然勾起了乡愁。此刻也曾流泪,然而脸颊却挂不住含着酒精度数的泪珠。酒醒后,晕晕沉沉的我还在怀念那个不起眼儿的小村。有时我想,不妨暂停一下你所谓重要得不能再重要的忙碌,回去看上一眼,那怕仅仅是擦身而过,在这个琐事缠绕着我们的时代,以至于想家都成了奢侈的事情。
人流中的一声乡音,家乡的一个电话,都能勾扯起我如水的乡愁,使我热泪盈眶。故乡是身愈远而心愈切的情殇,没有什么能遮蔽我眺望故乡的目光,没有什么能磨灭我重返故乡的愿望,也没有什么能减弱我呼唤故乡的诗行。
怀念故乡是追忆青春、缅怀成长。故乡意味着童年,意味着纯真,意味着接纳和包涵。那里,田野风拉响树叶琴,月光笛吹出田野梦。那里的恬静、祥和与怡然自得,始终横卧在我的思维深处,那种质朴和单纯,是我最适宜的精神底料。任何时候,故乡都是心灵的牧场。在她怀里可以不看别人的眼色,能够尽情地欢笑、尽情地放歌、尽情地舞蹈。只身在外,酸甜苦辣俱全。然而,给家人的每个电话道的都是平安、吉祥。
乡愁一点一滴地渗入我们女的文化,渗入我们的生命里,成为文化的根,中国文人精神生活中最诗意动人的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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