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雨季很特别,六月少雨,七月多雨,八月近底了基本上无雨,可没有想到这绵绵细雨却在如此一个夜深人静时候悄悄的降临了,似乎怕是被别人发现,故意趁人们都睡熟的时候才款步而来。浓浓的潮气从窗口慢慢地向我洇近,我嗅到了这雨夜特有的醇厚味道,清凉的气息顷刻间沁入到身体里的每一个角落和每一个细胞深处,所有的燥热一扫而光,仿佛这是深秋的某个夜晚而非炎夏了。我感到自己是如此的幸运,这么一场清爽的夜雨让我给撞上了!这么深的夜还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被这细雨谨慎的脚步惊醒,以致于发现了她的秘密呢?或许没有人吧,因为这夜实在是太深了,深到连蛐蛐和夜虫都睡熟了,深到只能听到蚕食桑叶一样几乎听不到的雨声;也或许会有人,但被惊醒后一翻身就又睡熟了,但不知道会不会有人像我这般被惊醒后甚感惊喜,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想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还兴致勃勃地借着手机淡淡的荧光记下这些断断续续、杂乱无章的思想!
整个世界似乎都沉沉睡去了,唯有我清醒着,享受着梦呓般美丽的境界。
正在我暗自庆幸的时候,发现窗外不知在什么时候没了动静。我暗自琢磨:难道这雨真的有人一般的性格,察觉到有人发现了自己的行迹而匆匆地躲藏了起来么?这雨如果真有人一般的心理和思想的话,想必也应当是一位温柔腼腆的江南妙龄女子吧?因为她缺少我们北方女子的豁达和粗犷,她那样如丝的细心也只有江南女子才有!
我就这么把身子侧向窗子躺着,如果在古代应该算是僵卧吧?可是僵卧在此时并不符合我的心境,此时我的心情很好,没有一点“自哀”或者是“为国戍轮台”的情绪。想到这里我似乎看到了塞外矗立的潼关、阴山雪白的山脊,听到了军营孤寂的号角和胡马在旷野上疾促的蹄声……面对漆黑如墨的夜,我竖起耳朵仔细地聆听着,天籁一样的声音在耳边时大时小,幻觉一样的画面在眼前飘来荡去。少许,窗外又开始不安静起来,而且响声比刚才的还要大些。我分外欣喜,这女子定是断定在此时已经安全了,没有人会醒着了,所以才放起胆子但仍不失谨慎地走了出来。窗外声音愈来愈大了,这一次雨滴想必不小,打在叶子上噼哩啪啦地,像是要把叶子打穿似的,就连打在地上也能听到熟透了的桃子落地一般的声音。雨声渐渐急了,在这本该静谧的夜里雨下得竟真如古人所言,如古筝,断金切玉,铮铮叮叮;如琵琶,嘈嘈切切,珠玉落盘;大似鼓点,千军万马,铿锵有力;小如二胡,如泣如诉,行云流水,宛转悠扬……我不禁感叹,白老果然不愧为一代名家,竟能够把琵琶奏出的乐符和雨点落地的声音妙手一挽,像系幸福节一样系到了一起,那样的精到和契合,若不是他也在如此深的夜里听到过这样的雨,他能写下这样经典的句子吗?历史上还会不会有如此一篇千古绝唱呢?古人喜欢在夜间读书,尤喜雨夜。想到这里,三国时诸葛瑾持卷夜读的情形就浮现在了我的眼前——一烛、一人、一卷。古人为何偏爱雨夜秉烛夜读呢?有文解释道,下雨的夜里屋外除了雨声没有其他声音,不易分散读书人的注意力;而静夜外边一旦有个风吹草动或是猫叫莺鸣便非常醒耳,很容易打扰了读书人的兴致。这种解释实在精妙极了,它带我们进入了读书的另一种境界——声齐而无声!
而我,喜欢在夜里躺在床上或在台灯下读书,轻携一卷,悠闲自在,轻松惬意。这种读书不同于孤灯杯茗,也不同于囊萤映雪,更有别于红袖添香,而是一种红尘荡尽,杂念全无,没有任何功利性的读书;让你的心灵浸入深深的宁静与慰藉之中,平日那些人生的得失、生活的坎坷、胸中的烦恼和抑郁都烟消云散;是一种想读便读,不想就把书丢到一旁蒙头大睡的读屋里依旧漆黑,不知在什么时候对于窗外的雨,我渐渐地似听而非听了,我的思想和意识开始变得朦胧和模糊起来,渐渐地,我酣然入梦了!
次日(2006年八月二十六)早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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