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滩,因洛安江中一片四面环水的沙滩而得名,它座落在贵州省遵义市东郊40公里的新舟镇乐安江畔。村中有近百户人家,房舍罗列,掩映着翠柏修竹。沿江两岸,田畴沃野,弥望十里。附近有松柏蓊郁的龙盘山,山顶有巍峨壮观的禹门寺,还有锁江桥、琴洲、石头山、栀冈、水牛山、望山堂园林和青冈山等多处景点。
四百多年前,沙滩属于夜郎国古播州领地,是统治了播州长达725年之久的杨氏家族第二十九代土司、播州土皇帝杨应龙的胞弟杨兆龙的官庄,是一块水美田肥风景秀丽的坝子。明朝万历二十八年(公元1600年)朝庭发动“平播战争”,灭了杨应龙九族,将播州从版图上彻底抹去。平播大军主将之一刘綎率部在此驻留。由于杨应龙的兵勇以播州的土著苗、黎、布依、仡佬族为主,朝庭蔑视他们,认为他们“原是卉服鸟语之伦,同处豺虎虫蛇之类”,说他们穿的衣服是树皮树叶所制,说的话是鸟语,和狼虫虎豹相处,是不开化的异类。官军蔑称他们为“苗子”,平播以后他们倍受歧视。而忠实执行朝庭民族歧视政策的刘綎更是大张旗鼓地“驱苗赶汉”,将世居此地的少数民族驱赶进深山老林,将外省汉民迁移过来定居。杨兆龙的官庄被占被毁,原来的宅基变成了一片良田,当地百姓至今还称其为“衙门田”。
在当年随刘綎驻守沙滩的将领中,有个四川广安人叫黎朝邦,他后来一直在沙滩定居。他的到来给这片原本闭塞的土地带来了不容忽视的影响,而沙滩山清水秀的风光也孕育了这种影响。后来,在黎朝邦的影响下,沙滩人在外做大官的回家时什么也不带,而是带回成箱成箱的图书。沙滩黎氏素以“耕读为本,诗礼传家”教泽及亲友。沙滩人从儿童起就开始接受诗的教育和礼的规范,黎恂注解的《千家诗》是必读课本。在黎氏家族的影响下,小小的沙滩学风浓厚,数十年间竟然云集了众多的私孰、图书馆、书社等,其中有黎氏家孰“振宗堂”,黎恺的“近山溪房”、黎恂的“锄经堂”、黎兆勋的“姑园”、黎兆祺的“息影山房”、黎庶焘的“慕耕草堂”、黎庶昌的“拙尊园”、郑珍的“望山堂”、还有文人们聚首的“藏诗坞”等等。当时沙滩的作家和学者们,在写文章做学问的同时,还得生活,还要过日子。他们白天是农民,晚上是作家、学者,其乐融融。在这种浓郁的书香气息的熏陶下,从清代的乾隆、嘉庆以后的百余年里,这里出了三十多位文人学者,著述达五十多种。在经学(儒学)、文字学、版本目录学、地理学、天文学、农学、医学等领域,都有极高造诣的文人学士。形成了一股被今人称为“沙滩文化”的文学潮流。其中以郑珍、莫友芝、黎庶昌为代表。有“千秋府志冠华阳”、“清诗三百年,王气在夜郎”的美誉。在这弹丸之地的沙滩,却有着如此密集的文人群体,在全国、全世界都极为罕见。
“沙滩文化”博大精深,涉及十多个领域,在中国文化宝库中占有重要的一席之地。其著述纷若云烟,初步统计(截至民国初年)“沙滩文化”著作总数为221种。其中黎氏专著128种,430卷。郑氏专著59种,144卷。莫氏专著34种,176卷,其中《遵义府志》48卷。三家合计有各类专著153种,大约1200万言。从而有“贵州文化在黔北,黔北文化在遵义,遵义文化在沙滩”之说。这种影响在悄悄地变化着、膨胀着,衍生出一股影响黔北、贵州乃至对全国都有影响的文化潜流。使“沙滩文化”与“巴蜀文化”等地域文化相提并论,沙滩开始令世人刮目相看。
“沙滩文化”最杰出的代表人物是史称“黔北三贤”的郑(珍)、莫(友芝)、黎(庶昌)。这三人中,郑、莫被称做“西南大儒”,所以沙滩又称为“大儒之乡”。他们的学识,受到了梁启超、张之洞和曾国藩等人的高度称赞。郑珍一生有五大学术成就被学术界所推崇:经学家、史学家、书法家、诗人、文字学家。莫友芝在版本目录学和金石学方面有卓越的建树,他把精研校勘收集到的古籍文本,将它们分类整理,主持刻印了毕沅的《续资治通鉴》近三百卷。至今,各大型图书馆都是以他的图书目录学为工具书。黎庶昌是晚清桐城派著名散文家,光绪二年(1876),黎庶昌随朝庭大员祁嵩焘出使欧洲,先后任住英使馆三等参赞,驻法使馆二等参赞,成为贵州走向世界的第一人。
光绪五年(1879),欧洲著名的巴拿马大运河准备开凿,黎庶昌作为唯一的中国代表参加了开凿运河的筹备公会,并受推举在大会上发言。其精彩而才华横溢的演讲打动了全场观众,讲话博得与会代表的高度赞赏。当时促成巴拿马运河的开凿,黎庶昌也有一分功劳。
光绪八年(1882),是黎庶昌在欧洲任期届满回国的次年。因黎庶昌出色的外交才华,黎庶昌又以二品记名道员的钦差身份出使日本。此时,这紧邻中国的弹丸小国已发展成了一个充满扩张野心的经济强国。在日本东京,黎庶昌向日本天皇递交国书时洞察到了日本将对朝鲜、继而对中国图谋不轨,经多方了解,黎庶昌得知日本试图先占领朝鲜,然后以朝鲜为跳板伺机抢占我国东北三省进而全面侵入我国的阴谋计划,黎庶昌火速秘密将所获情报传回国内。由于中朝都面临共同的敌人,征得朝鲜王的同意,朝庭抢先日本一步出兵朝鲜协防,阻止了日本的侵略计划。
在日本期间,黎庶昌还和随员杨守敬收集到一批不知什么时候流落到日本王室和民间的中国唐宋时期的古籍密本(二十六种)。对这批在国内早无踪迹的国宝级图书,黎庶昌喜不自禁,凭自己扎实的古学功底认真对这批珍本进行了校勘和考定,编成《古逸丛书》并个人出资辑刻了200卷,使这批险些被国人遗忘的文化宝典得到了及时抢救,对我国学术界古文的研究做出了巨大贡献,此举使黎庶昌在日本和国内名声大振。
文革以前,沙滩的藏书比北京图书馆的书还多。文革期间,沙滩遭到了严重的毁坏,“锄经堂”、“拙尊园”里珍藏了几百年的书籍全部葬身火海;被世代沙滩人称为“读书堂”的禹门寺,一夜之间变成一片废墟;这些经过祖先们几百年的积累留下的宝贵财富,几乎是一夜之间被当成“四旧”、当成资本主义的尾巴割掉了。那些把书籍看得比生命还重的沙滩人,只能在心底发出“息我垄头锄,还我架上书”的叹息。文革虽然成为沙滩人心中的一块难以愈合的伤疤,但是,沙滩“耕读为本,诗礼传家”的学风却永远毁不掉,永久地流传了下来。
1984年9月,我从贵州黔西南州的安龙县来到了沙滩村附近的连队,带着青年人求知的欲望和梦想走进了沙滩。在完成战备任务工作之余,我常常与沙滩郑、莫、黎的后人(尤其是黎庶昌的第十六代子孙黎镜老师)和文友们谈论诗歌,研习文学创作,并参加了当时《沙滩》文学杂志的编辑工作,任编辑部编辑。从此,我在“沙滩文化”的影响和熏陶下,开始了漫长的文学之旅,渐渐地走进了“沙滩”,融入了“沙滩”。受“沙滩文化”的滋养,我的思想和人生境界在不知不觉中升华。
1989年冬,我带着散发着沙滩气息的近千册图书的木箱退伍还乡,回到了我的故乡--济南章丘埠村镇农村。当离开沙滩时,我才发现了自己与沙滩那份难以割舍的情缘。复员回乡38年来,我没有一天不思念“沙滩”,我无法忘记“沙滩”对我的培养。
“沙滩”像我的母亲,哺育了我。回到故乡山东章丘后,我一直恪守着“耕读为本,诗礼传家”的沙滩学风。无论是在工厂车间,还是在下地耕耘回家的晚上,我一直坚持苦读诗书,研习创作,从不间断。业余时间从事文学创作,在省内外文学杂志发表文学作品多篇(部),并在2005年加入了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成为山东省青年作家协会会员,出版了代表作长篇小说《三九天》。后来又从事专职新闻报道工作,在省市级报刊发表新闻作品1000余篇,成为一名资深新闻工作者。所有这些成绩的取得,都离不开“沙滩文化”的滋养和熏陶,离不开“沙滩”那片土地的哺育。
遵义是座转运的城市。来到遵义的人,都会转来好运。而我要说,“沙滩”是个改变人命运的地方。“沙滩”是我真正人生历程的开始,“沙滩”是我生命延续的源泉。没有“沙滩”的哺育,就没有我今天的文学和事业,就没有今天我对生命的深刻理解。“沙滩”已深深扎根于我的灵魂深处,成为我生命延续的本源,每次去贵州、去遵义,我都首先去“沙滩”。
我爱“沙滩”,不管这片土地是富裕还是贫瘠,我的生命都将为“沙滩”延续。有一首歌曲,常在我心中吟唱着:
家乡美,最美是那家乡的水
清晨太阳照,莲花水中睡
金珠银珠一串串哎
月儿向湖坠
家乡美,最爱是那家乡的水
阿哥水边坐,琴声柳树醉
阿姐阿妹洗衣忙哎
笑声多清脆
家乡美,家乡美
最美是那柔柔的家乡水
水边的风儿轻轻吹
天空的燕子悠悠的飞
远方的游子,请你快快回
家乡美,最美是那家乡的人
天天都唱歌,年年都欣慰
一方水土一方情哎
生在心里的根
家乡美,家乡美
最美是那柔柔的家乡水
水边的风儿轻轻吹
天空的燕子悠悠的飞
远方的游子,请你快快回
家乡美,家乡美
最美是那柔柔的家乡水
水边的风儿轻轻吹
天空的燕子悠悠的飞
远方的游子,请你快快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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