兖州北部一马平川的肥沃土地上盛产优质蛐蛐,玩家门称其为“秋虫”。古时,这里的秋虫曾是王公贵族们的玩物,当地百姓上缴的贡品。立秋以后,京津浙沪等地的蛐蛐商人便趋之若鹜前来淘金,争相选购“好秋虫”。
每年一靠近立秋季节,各个村子里就三五成群住满了操着天南地北口音,大腹便便并且腰带上总是系着一两个鼓鼓囊囊的钱包的外地人。这是蛐蛐商。蛐蛐商们的到来,为与蛐蛐有缘的当地人注入了“兴奋剂”。于是,村里的壮劳力,无论是在外打工的还是做手艺活的,都急急赶回家来,赶这个“蛐蛐季”。从立秋到白露,一个月功夫,多则上万、数万,少则三千两千就到手了。就是那些平时很少出门的小媳妇、老太太们,也大白天拿了蛐蛐罩,到庄稼地里去捂蛐蛐。半天下来,也能卖个三十五十的。但内行的人说,这就像是“杀鸡取卵”,把母蛐蛐、小蛐蛐也一网打尽了,不利于蛐蛐的繁衍生息。
逮蛐蛐的最佳时机还是在夜里。天擦黑,那些熟练的捕虫手就骑了摩托车,或者几个人合租上一台农用三轮车,大热天也要穿上长裤褂,戴上顶单帽子,脖子上再搭条毛巾,这是为预防露水对人体的侵袭。而后再提上矿灯、蛐蛐罩等一应用具,精神抖擞地出发了。行至旷野处,沟河边,枯井旁或坟堆间,就一个个跳下车来,各自找一个偏僻的角落,侧耳倾听秋虫的叫声。一旦发现了一只好秋虫,精力马上高度集中起来。然而好的秋虫往往叫声稀疏,有时要蹲上一两个时辰才能摸清发声之处。这就需要毅力和耐心了。
清晨太阳露红的时候,捕虫手们就一身露水、两手泥巴,风尘仆仆把一夜的收获带到早市上出售。这时候,村内村外的街中路旁,秋虫商热情的房东们早已一拉溜摆开了几张或十几张、几十张小方桌、小圆桌,操着各种口音的蛐蛐商,耳朵上夹着根细细的蛐蛐撵,伸长脖子,眼珠子骨碌碌寻找着那些浑身湿漉漉归来的不夜人,嘴里不时喊着:“大虫、大虫,大虫认大价了。”
当捕虫手或家人把十几个甚至更多的蛐蛐罐掏出来,放在桌上,蛐蛐商一个个看过之后,往往是先选几只好些的留下,然后把其余的一推,这就是不要了。挑不中的卖方只好另寻买主。挑中的则讨论价格,这是最能提现卖方技巧和水平的一个环节。谈得好,价格可能高些,而如果出售的人水平不高,好秋虫就可能卖不到相应的价钱。当真的发现了一直上好的秋虫时,蛐蛐商则两眼放光,爱不释手了。首先向卖方发问:这只虫卖多少钱?捕虫手们经过多年的捕捉、买卖,也对秋虫的成色具有了相当的辨认能力,当捉到一只好秋虫,也是惜之又惜,价格自然往高了说。蛐蛐商往往反复转动蛐蛐罐,用蛐蛐撵对蛐蛐挑逗、驱赶,观其品种、牙口、斗性等等。结束,沉思一番,而后就像下了决心似的说:贵就贵了吧,成交。每年,几乎各个村子里都会有冷门爆出。哪里出了一只几千、上万的好蛐蛐,像秋风一样不时飘进人们的耳鼓里。激励着人们求财的脚步。
其实,好运气真的是可遇不可求,有的人可能每天行程几十里,几年、十几年逮不到一只这种成色的好蛐蛐,有的人路没多跑,每年却都能捕到一两只。也许真的有财运之说。
上午十点钟光景,捕虫手夜间捕到的蛐蛐,只要是上些成色的,大多都能够出手。这即为早市。
一天的蛐蛐市,除早市外,就是下午三四点钟到傍晚这段时间比较繁忙了。这个时间交易的蛐蛐,因为多半是老人、妇女的战利品,所以成色就差了一些。也有一些不入市的蛐蛐商,为了最早从捕虫手手里挑选蛐蛐,直接就插到乡间公路或田间小道上去,看到捕虫手从田里走出来,立即招手,及时挑选收购。使蛐蛐交易直接在田间地头进行。
在前来收虫的蛐蛐商中,有的是纯粹的蛐蛐商人,他们往往收的快、走的也快,运回去后立即出手,是收、运、销一条龙的模式,来回不停的穿梭;也有的本身就是蛐蛐玩家。他们往往一次住的时间就长些,收虫时也比较挑剔。因为他们的标准就是各种斗虫场合的“赌王”、“将军”、“胜者”。所以挑选起来就格外用心。对于玩家来说,“神虫”为他们挣得了财富和面子,他们对“神虫”也像对神一样的尊敬和爱戴。据说曾经有一年,就有一位沪商,也是蛐蛐玩家,将一只战绩卓著的“将军”的躯体,用金棺装了专程送往兖州,趁夜深人静的时候,将其葬在兖州的大地上,使“神虫”魂归故里。表明了兖州蛐蛐的身价。
蛐蛐季里,忙碌并快乐着的还有那些为蛐蛐商提供后勤服务的出租车主们,蛐蛐饭店、蛐蛐旅社的老板们,出租房屋给蛐蛐商的房东们。他们尽可能按照蛐蛐商的要求,提供各种优质的服务,使蛐蛐商在吃、住、行等各个方面舒心和满意。在增加收入的同时,他们有的还与蛐蛐商成为了朋友。每年蛐蛐季一到,蛐蛐商们就直奔而来。甚至有的聪明人,通过蛐蛐商的点拨,本人也成了当地的“蛐蛐商”。
白露节一到,这蛐蛐季就自行结束。捕虫手们盘点一季里的收入,准备收获地里快要成熟的庄稼;蛐蛐商们便打点行装,带着装的满满的蛐蛐篓,班师回朝。都是赢家,都有所得。小小秋虫,为人们带来几多笑声、几多快乐,还有向往和遗憾!年复一年秋风起,年复一年蛐蛐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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