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十二点,来自哈萨克斯坦的室友生日,一群人一起庆祝,热闹非凡,即使呆在房间里,也听得到热闹的声音。
因为睡不着,突然想起,1997年的那个夏天的生日,这一年我八岁,阳光炙热,似乎炙热到能留存很久很久一样,村里十多个玩伴到家里为我庆祝生日,因为这是一种约定,我参加了别人的生日,别人也来参加我的生日会,大约那是我能想到的关于我的唯一的party吧。那一晚,母亲从杂货铺里拿出很多零食和饮料,家里有龙眼树,正是龙眼成熟的季节,大家围成一个大圆桌,很是热闹。
那个年代,没有蛋糕的说法,所能提供的,也就是这些简单的食物。然,那时买的零食都还是一毛两毛的单位,如此也算是奢侈。而我,因前两天不舒服,母亲不准许我吃这些零食,可,就算仅仅是看着大家欢乐吃着,也觉得很开心。很多年后,恒弟提起那年,话语里仍有些羡慕和醋意,因第二年便取消了,那时年纪还小,他与华弟都未参与过。
那是我印象中最深刻,也最热闹的生日,也是印象中最热烈的夏天。有几个玩伴合送一张贺卡,有的单独一张,上面都签了名字和祝语。二十几年过去,我仍保留这些贺卡,重新再看时,不禁觉得十分感慨,这些玩伴几乎都已结婚生子,或已离世,曾经很热闹的童年,在几年后各自走上不一样的道路,男孩子还好,总会在村里,多少还是偶尔能见面,嫁出去的女孩,可能就是好几年都没见面,也许见到了,也不一定认得出来。有时也不由得想,真是叹年华一瞬,人今千里,梦沉书远。
生日在夏天,在暑假,确实是一个比较孤独的时候,大部分时候在家,家人都不记得我的生日,因是在暑假,也没有同学知道的必要,因为不会有一起庆祝的机会。于是这一天,我已经习惯,大部分时间都是一个记得,一个人过,显得有点孤独,有点冷清。工作后,偶尔的生日有同事陪同,已觉得是幸福。那时候大约还是希望,这样的日子,有一个人陪着,至少不会太孤单吧。
十九年后的2016年,我已从北京回到广州工作,这一年,似乎是一个心智慢慢发生转折的一年,几个堂弟妹在广州齐聚,庆祝我的生日,这一年,我二十八岁,也有了蛋糕这种东西。那一天,穿着中国风的新裙子,和堂弟妹徜徉在广州珠江边,北京路,古老的街道旁,吃饭喝茶,谈天说地谈天,还有一位朋友,赶着过来找我,只为一起坐着聊聊。那一晚,我简陋的房间里,住了五个人,发了朋友圈,收到很多祝福,很开心。谁不希望曾经有一天,有很多人围着自己,感觉自己就是这个世界的中心,感受到这种重视和珍视,觉得热闹呢?
我曾经在杭莉生日时,让别人帮忙给她发条短信,告诉她,生日快乐。她说,那天早上上班迟到,本来心情不好,但是陆陆续续收到很多陌生人的祝福,心里很温暖,眼泪控制不住奔涌而出。这种心情大约就是,有种奇妙的笃定,不管逆境或顺境,不管遭遇了什么,似乎都有温暖的存在,都有关心和关切,这种关切平时不显,某个时间突如其来,袭击那时的心,所有防御瞬间倾塌,生活不再冷硬,而变得平和温和,不复曾经的棱角分明。
有时候,在生活里,职场中翻滚,曾经的热情和风华正茂的书生意气渐渐被不被认可和压力消磨,生活也成为日以继夜为了生存的相同循环,我们都开始为了生活隐忍和牺牲,也越发容易想念曾经孤注一掷的热闹,因为,那是不需要深思熟虑的快意,是最直接的情感冲击,是未经防御的内心的真实感受,只是后面慢慢成为蒙尘的明珠。
很多年里的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学习,工作,背井离乡,甚至远渡重洋,早已习惯一个人的生活,也享受这种独立和平淡。我曾告诉别人,我是alone, 但是不是longly。我觉得用这两个词或许可以更好地说明,觉得独自一人,但是并不觉得孤单的这种心境,甚至享受独自一人的平静,没有无效社交,可以有更多时间做自己想做的事情,成为自己想成为的人。
然而,内心深处,从来都还是有种渴望,某一个特殊的日子,有一场盛大的热闹,虽然周旋其中会很累,但是心里却十分快活,因为,会感受到周围所有的关注和重视,好像从来都没有孤独,好像世界突然小得只听得见周围的喧嚣,只剩下自己,自己就是世界的中心一般。这不是虚荣,只是一种在热闹中忘却自己的体会。因为习惯独自和平淡后,再热闹的盛会,都有种出奇的旁观者的定位,无法融入其中,感同身受。
当有了一个借口,无法推辞,无法腾出时间作为旁观者思考,沉溺其中,忙碌而活跃,那才是真正参与其中,被逼着直面热闹,心里腾出空间欢喜。也许,大部分人都无法理解这种体会,因为心情起伏波动较大,喜怒哀乐,更明显,更清晰,也更容易体会酸甜苦辣。如果把很多的味道慢慢融合成一种折中的味道,以此作为圆心,前后不离开一定距离,那也许,便真的能察觉,所有的都是差不多的吧。
能经受孤寂,也坦然面对热闹确实挺好,但愿,未来也能亲身体验那种盛大的热闹非凡,卸下满心的平淡,也俗气得强求一回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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