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粽不会忘记

时间:2021/6/28 作者: 青石板 热度: 407509
  1

  “小弟,去割棕叶、蓼叶。”

  当妈妈这样叫的时候,我就知道,端午到了,便毫不推辞,拿起镰刀,背起背篼,兴冲冲出了门。

  先到三五里地远的朱家院子割蓼叶。

      朱家院子边有很多的蓼叶,长得很茂盛,房前屋后都是,把整个朱家院子都染绿了,叶片又大又长,迎风点着头,好像就等着人去采割。

  朱家院子隐在山窝的竹林里,清静得很,干净得很。一位老人正坐在院子里,用晾干了的蓼叶编着竹笠,竹笠在他怀里旋转,竹条在他身边龙须般的跳跃。朱家的大嫂刚好背了一背篼陈艾、菖蒲,从院外回来。她居然认识我,更好像预知我要割她的蓼叶,手上的镰刀和背上的背篼都还没放下,便大声对我叫,

  “小弟,尽管割,拣那大的、嫩的割,包出来的粽子,管保你好吃。”

  她的脸上,绽着清澈的笑容,犹如她背篼里挂着露珠的陈艾、菖蒲一样新鲜、清亮。

  大张大张的蓼叶,割下来,装进背篼里,还没等我背在背上,蓼叶的清香,已经在身边四溢。

  割棕叶就在马鞍山。马鞍山的背面,种有很多棕树,翻过山,前面就是绿茵茵的一片,高高矮矮的棕树,茂盛的枝叶,四面伸出,像蒲扇,像凤尾,在风里摇啊摇的。

  棕林旁的农家小茅屋,炊烟袅袅的飘出来,在绿莹莹的梯田上空,缭绕如天女的飘带,恍如在哪里见过的一幅画,在眼前活了起来。微风轻拂,送来缕缕的粽香。

  棕叶装满了背篓,背上背,还一手拿了一把“蒲扇”, 一手拿了一只“凤尾”,胡乱的挥舞着,招摇的走在回家的路上,嘴里还有节奏的敲着锣,打着鼓。

  2

  家里的厨房,早已热气腾腾。

  母亲把刚烧尽的谷草灰,装进一只垫了层谷草的筲箕,放进锅里。锅里的水沸腾起来,就在筲箕、谷草、草灰里翻滚,发出咕咕的欢叫声。

  水渐渐变黄了,母亲便暂停了灶火,把锅里的水舀到一只缸钵里,缸钵里早已淘洗好的糯米,便浸泡在黄焦焦的、茶色的草灰水里。

  母亲重新拨开火,又往锅里添了些水,加了些谷草,再把我割回的棕叶、蓼叶和三弟在院子边割下的芭蕉叶,理顺了,通通放进锅里,又咕咕的煮起来。

  一股股的热气,不断腾起来,浓浓的草叶味便到处弥漫,粽子还没有包,我们已沉浸在端午的香味里。

  3

  趁空,我溜出门,找院子里的伙伴玩耍。

  院子里,也满是节日的气氛。罗家和葛家的门边,都挂上了一束捆在一起的陈艾和菖蒲,大人说是祛毒辟邪祈福,我们小孩,只晓得是过端午的标志,就如过年贴在门上的春联,带给我们的是节日的喜庆。

  四弟和罗四手里拿了剔去叶子的芭蕉杆,当马鞭,做战刀,在坝子里追逐、厮杀。

  水生和罗蛮子在各自的门前,宰鸡的宰鸡,杀鸭的杀鸭,一边唠家常。

  “罗蛮子,你家的粽子煮熟了?”

  “没有,还在包。”

  “早晨看见,你在吃?”

  “那是姑爷送的,马脚杆。”

  “马脚杆,好吃。”

  “尖尖粽好吃些。特别是尖角角上那点,绿生生的,葩咙咙的,又糯又香!”

  罗蛮子平素说话很平实,今天谈起尖尖粽,居然如此津津有味,说得我都流口水了。

  4

  午后,糯米发胀了,沥在筲箕里,一粒粒,胖嘟嘟的,青汩汩的。棕叶、蓼叶、芭蕉叶也煮软了,由绿色煮成了青黑色,从锅里捞起来,放在另一只筲箕里,凉起了。

  母亲叫我从生桂家借来包粽子用的杯子大小的竹筒,竖着填进些谷草、芭蕉叶,卷成筒状。然后抓起泡胀的糯米,一把一把的塞进去,装满,填实,取出来,接过我们理好然后又一根根连接起来的棕叶片,一圈圈缠上去,五花大绑起来,一根根的马脚杆似的粽子就成了。

  母亲开始包尖尖粽了。

  只见她,拿起两张蓼叶,叠起来,麻利的一卷,卷成了一只漏斗形,抓起糯米装进去,填实,把伸出漏斗口的蓼叶合下来,包紧,再用我们准备好的棕片熟练的捆绑上去,一只有三个尖角的尖尖粽就包好了。

  捆绑尖尖粽的棕叶片不剪断,三五个尖尖粽就连在一起,提起来,就像一串蹦跶的蚂蚱,又像一挂形状各异的吊坠。

  母亲每包好一串,我们姐弟几人便争抢着预订了:“这串是我的!”

  一边包粽子,母亲还一边给我们讲故事。故事的开头大多是:在很久很久以前,在很远远的地方,引起我们很多的遐想。也给我们讲屈原,讲汨罗江,讲得我们泪汪汪的,仿佛觉得临江河就是汨罗江,屈原的影子就在我们临江河畔踟躇徘徊,向上苍祈愿着我们这片沃土的祥和安宁。

  5

  终于开始煮粽子了。

  沸水在粽子之间,噗噗噗的翻花冒泡,热气腾起,四处飘散。被西斜的太阳,照得金黄的屋子,便笼在沁人的粽香里。

  晚饭都吃过了,粽子还在锅里煮。母亲说,粽子得慢慢煮,性急不得。我们便耐心的等。

  上灯了,母亲撑着昏黄的灯去厨房,不是去添添火,便是去翻翻锅里的粽子。我跟在身后,伸长了脖子,猴急的看着锅里。母亲笑了笑,轻喝道:“不急!明天早晨,就有你好吃的了。”

  躺在床上,哪里睡得着,惦记着锅里的马脚杆,尖尖粽,心里盘算着:明天便是端午,约好了和罗蛮子、生桂他们去河边看划龙舟,一定戴上母亲缝制的香囊,还要在篼里揣上两三个尖尖粽,和他们交换着吃。

  谁家的粽子,最好吃呢?

  罗蛮子家的?生桂家的?还是我向母亲预订的?

  还没有盘算出结果,我已进入了梦乡。

  6

  如今,不用盼,端午就匆匆来了,然后,又匆匆去了。

  节前,就开始吃粽子,节后继续吃,清香的吃了,吃红豆的,红豆的吃了,吃肉团的,肉团的吃了,吃豆沙的,口味多多。

  但,聪明的,谁能告诉我:

  它怎么就赶不上儿时的粽子,那么好吃,那么有滋又有味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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