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时间的原因,新办在生产大队的学校校设基本上都是用生产队的保管室作为教室。教室除了四面的墙上是不规则的十几个洞代替了的窗户外,整个教室全都没有一个可以关闭的窗户。
教室也只有一个洞口似的敞着的门框,而没有门可以关闭。距离教室十几米远的地方就是生产队的几个养猪的猪圈。因为相隔不远,学生坐在教室里面上课的时候,常常能够听到那不远处的猪圈里传出来的猪儿相互打叫的声音。
学生用的课桌更是五花八门参差不齐,有的是从原来中心小学搬过来的课桌,有的是学生从家里自己带来的吃饭用的方桌,有的是用木板凳代替课桌,还有的是用石块垒起来上面放着一块石板作为课桌。
由于生产队的保管室场地有限,加上师资不足与每个年级学生生源参差不齐也不足,有的年级的学生一个班只有十来个学生的原因,因此就视情况将一个教室从中分为两半。一半的学生是二年级的学生,一半的学生是三年级的,
母亲是两个年级两个班的老师。两个年级的学生上课的时候背对着背互不相看,母亲在给一个年级的学生上课时,就安排另外一个年级的学生自己温习功课。有时候安排一个成绩好的学生去管理指导办上的其他同学。在上完一个年级的课以后,母亲紧接着又去上另外一个年级的课。
母亲本来是一个语文教师,可是在大队学校那个地方,除了要上语文课外,算术课体育课还有唱歌的课全部都要上,所以母亲就像现在的全科医生一样成了一个全科教师。
而学生的体育课的活动和平时下了课后的活动,是没有操场的地方可以用作活动的,活动都是在生产队的晒场上开展进行的。倘若是遇到了生产队在晒场上晒了农作物,譬如晒了谷子之类的东西的话,学生的体育课和课间活动就只有在教室里面进行了。
遇到这样的事情,母亲把两个年级的学生都安排为体育课。而学生们也积极乐观开朗活泼,把可以搬动的桌子移到一起作为乒乓台,两个年级的同学大家一起打乒乓球。女同学则三三两两在教室里找一个角落或一块空地,围在一起跳绳或者是用粉笔画在地上画上“房”玩跳房。虽然条件很是简陋和场地狭小,但是一到下课,学生们那种自得其乐的感觉,给幼小的我留下了非常深刻印象。
除此之外,就是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还有老师住的地方。从中心小学安排到生产大队学校去教书的老师,除了不习惯在四面透风的土坯墙的教室里面上课,对居住的环境也不习惯。
因为中心小学的老师们是突然调整和安排大大队去任教的,尽管与中心小学相隔十几二十里地,然而那个时候的道路交通非常闭塞,根本谈不上用交通工具回到十几二十里外原来住的地方去住的事了。
所以,但凡是到了生产大队的学校后,就被分别就地安排到学校附近的农家去住。
母亲带着我和两个妹妹,当时被安排在一个很小的一半是瓦房一半是用麦吉杆盖的四合院居住。
我记得那小小的四合院住了五家农户,大概有二十好几个人。四合院正对面的正房和左右耳房,要比四合院两边的裙房也就是厢房高出七八十公分。
左面的耳房是一家姓阙的人家,这一家人是小小的四合院人口最多的一家。两个老的下面有六个儿女,大的已经到了谈婚论嫁的年龄,小的才七八岁左右。
因为大的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女孩,下面的是四个女孩和一个男孩。除了最大的那个姐姐外,其他几姊妹经常与最小的弟弟争抢吃的东西。而父母总是袒护最小的那个儿子,所以四个女孩被父母经常打得东躲西藏鼻青脸肿。久而久之,这种现象成为了小四合院的一道风景线!
四合院的上房居中的一个正堂屋,看起来以前是一个供奉祖先牌位进行祭祀的地方。
堂屋左右两边正房房居住的是一个三口人之家。那家的主人是一个姓谢的年近六旬的男人。据说他是一个从来没有结过婚的老光棍,而且还是生产队的贫协代表。谢代表的五官端正也长得端正,给我的感觉觉得他是一个很憨厚朴实的人。
听有的人说他年轻的时候就抱养了一个儿子和一个女孩,不知道什么原因,后来就一直未婚不娶。
我看到这个谢代表整个一个夏季,一身只着一条齐膝盖的短裤,从来没有穿过一次衣服和汗衫之类的东西。在太阳底下干了农活回到家的时候,他那晒得黢黑黢黑且发亮的背脊上,大颗大颗的汗珠子就像一颗颗晶莹剔透的水晶一样布满了整个背和腰部。
谢代表抱养的儿子没有跟着他姓谢,而依然保留了自己生父姓刘的姓,我管他叫小刘叔叔。刘叔叔长得很秀气就像一个温文而雅的书生,十分的爱干净,虽然衣服也补有补丁什么的,可是却整整洁洁干干净净的。一米八左右高挑的个儿,尽管每天都是抗着锄头家什从田间地头回来,但是身上完全没有一点是去干了农活回来的模样。现在我回想起来,那时的他倒像完全是一个去拍了干农活的电视剧的人一样。
他的妹妹也就是谢代表抱养的女孩,可能比小刘叔叔小两三岁左右,人长得不丑,但是皮肤却是黑黑的,鼻梁有一点塌,个儿也不大太高,平时不爱说话也不爱笑。看到她经常是一副有事在心的样子。脾气也不是很好,因为经常听到她责怪谢代表这样做错了那样搞错了,而谢代表从没有说过一句话。
每一天谢代表只是默默无言地干自己的事,稍有一点空闲,就坐在堂屋的门槛上抽自己卷的旱烟。
后来,大概是在六九年的冬季,小刘叔叔就去参军到部队去了。临走之前,刘叔叔把自己的媳妇结进了家,听人说是为了照顾他的养父谢代表。为此,谢代表抱养的女儿,也就是刘叔叔的妹妹还生气郁闷了好久,有一些爱嚼舌头的人说是她暗恋着自己的哥哥。
四合院的堂屋左边耳房住的一家人也是姓谢。那一家人也是一个三口之家,两个老的一个小伙子。两个老的年龄可能是接近六十岁了,因为看上去两个老老人的背都有一些佝偻了。但是老个老人整天进进出出忙这忙那不停,不是去去干农活就是搞整自留地,抑哪怕是有一点点的稍息,也背上背搂去扯猪草什么的。
他们的儿子人也很勤劳本分,就是平时里与人不多说话,与他的父母也言不多语,因而就很少与人交流打招呼了。
后来听说他们的儿子之所以快三十岁还没有找到合适的女孩子,是因为早前他拒绝过两三个媒婆给他说媒介绍的人,而他自己一直喜欢的一个他原来一起读小学,后来与他同样辍学了的本生产队一个姓张的女孩。可那女孩子的父母却希望自己的女儿找一个成都郊区种蔬菜的人家,说这样可以摆脱栽秧打谷的日子。
这让那个姓谢的小伙子很伤心,所以把什么好都交给了自己的心里去说。
老两口养猪特别的精细,哪个时候该喂猪草,哪个时候该喂加玉米粮食的东西,哪个时候应该全喂玉米粮食的东西,都精确计算到了哪一天。说是这样既可以节约粮食,又不耽搁猪长架子,同时还会让猪长得又大又肥。
当时我看到四合院里的其他人家,养的肥猪一般都只有一百七八十斤重,而那两个老人养的肥猪却有两三百斤重。送肥猪的时候,老俩口笑得那个脸就像凯旋归来的将军似的一样。
四合院的还有两家人,我的印象里已经模糊了,只记得其中一家一个老太婆懂一些农村里的偏方,治疗经常扯一些草草药回家,挂在那土坯砌的墙上,远远看去,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生产队和邻里之间有人伤风感冒头疼发热的,来找到她,她就给一些她采来的草草药,叫人拿回去熬汤喝服。也不知道到底有没有功效,但经常看到一些与她同龄的人来找她,我想可能多多少少还是会有一些效果吧?!
母亲带着我们三姊妹住的是四合院那堂屋后面的两间房子,墙是土坯块砌成的。现在想起来那两间房可能是以前堂屋堆放供奉族人牌位贡品和存放东西的地方。
我们一家住的堂屋后面,与堂屋之隔着半截土坯墙,大概只有高三米的样子,没有任何的窗户。
由于是半截墙,通风透气是没有问题的,但是给人的感觉很不舒服,因为屋里说话屋外一清二楚,毫无一点隐私和安全的感觉。当然,在那个岁月里,个人的生活隐私本来就是一张透明的玻璃纸。
可那时幼小的我,每天晚上仰头看到那距离房顶还有两米左右的半截子没有砌成土坯墙,而显得有些黑不隆咚的,心中难免还是有一些忐忑不安的感觉。而每当这个时候,母亲总是极力的对我和两个妹妹说一些开导和安慰的话。有一次她说:“刘红,你睡觉的时候那打扑鼾(打呼噜)的声音,还没有进堂屋就听得到了。如果是小偷什么的,早就知道屋里面有人,还不被你吓着跑得远远的地方去了,你还怕什么呢?!”。
母亲的话虽然说得很有道理,可每天晚上躺在床上睡觉的时候,半截土坯墙的外面偶尔过一只猫都听得到声音的我,心里老是觉得有些隐隐不安。
好在是半年后,公社革委会又对办在每个生产大队的小学和中学进行了调整,对师资力量和学生生源不足,以及学生上课的教室设施差的就行了合并,母亲又调回了原来的公社中心小学也就是完小任教。
因而,我们一家人也就离开了那小四合院,离开了四合院堂屋后面那半截土坯墙住的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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