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李唐来,诗人甚爱牡丹;牡丹,花之富贵者也”;陶渊明独爱莲,爱其“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夭”,莲,花之君子也。时下,一曲曲《丁香花》、《栀子花》唱火了塞北江南,寄托了多少善男信女的爱恨情怨。不要崇拜造物主万能之手的奇妙;其实,很多迥异的事物都存在一种神妙的内在联系:那就是情感丝线的扣扣牵挂,那就是我为什么独爱紫云英飘香缘由……
二十年前的七月,骄阳胜火。满怀憧憬的我背着破旧行囊、拖着疲惫身子、牵着幽怨的女友、捏着皱巴而浸满汗渍的大学毕业证书和分配派遣单,并不浪漫地来到巢湖边的一个监狱农场。一下车,我茫然:这便是闻名遐迩却没有湖泊踪影的白湖么?
眼泪和失望潮水般涌来,怨愤更少不了,情感危机也不失时机地接踵而至。“白湖有三宝:蚊子、苍蝇和稻草”,“三个苍蝇一麻袋、三个蚊子一碟菜”。大学时代飘渺的梦想与现实环境巨大的反差,无法阻止两颗年轻的心澎湃驿动。
铅灰色凝重的秋冬过后,春风如期翩翩而来。一个细雨朦朦的早晨,当我推开窗户,一股淡淡的清香伴着泥土的馥郁芬芳扑鼻而来。眺望远处,烟雨朦胧中一望无际的旷野上开满了紫红色的小花。观之,块块大田一如片片锦绣地毯;嗅之,阵阵花香沁人心脾。
我徜徉在这无边的花的海洋中,远离喧嚣,宁静谧远。我们贪婪地吮吸着,肆意地欣赏着,沉醉在这无水之湖的柔柔的胸怀里。抬眼望去,白湖山水皆弥漫于禅雾缭绕之中,只隐约露出缕缕绿情。和煦的春风拂面而来,远听姥山微语,满山松涛笑声滚动;近观紫云英频频招手,颔首致意。白湖十余万亩的良田广阔无边、坦荡如砥,阡陌纵横的防风林错落有致、茂密旺盛,鸟鸣啾啾、细水潺潺……
在这僻远的旷野,生性孤傲的紫云英竟然坚守这儿,不贪恋温室舒适的环境,不贪恋世人赞慕的虚荣,却眷恋着这块丰腴的土地、这群特殊的人类群体。临终还化做淤泥丰韵脚下的土地。我叹服她超凡的勇气,我仰慕她高尚的品格!
微雨渐停,一轮朝阳喷薄而出。远方的监管区走出一队服刑人员,排着整齐的队列,迈着有力的步伐,喊着铿锵的口号,在威武的人民警察的带领下,迎着太阳走去。民警大檐帽上锃亮的警徽晖映着朝阳烁烁放光。这一幅多么动人的画面啊!她打破了宁静,带来了活力,为这空旷原野平添了一道绚烂生动的风景线。是啊,几代白湖人、多少监狱人民警察,他们从南下部队、从上海等大都市、从大专院校、从五湖四海来到这里,为了监狱事业献青春、献终身、献子孙,默默无闻,不求名利。
我恍悟:紫云英,她是有灵性之物,她眷念的不仅仅是这儿的土地,还有这儿的……
十三年后,我离开了这块我也象紫云英一样眷念着的土地,走进了都市。对于城市,我以前总怀有莫名的向往。城市是一种充实而又空洞、真实而又虚无的物质。城市里的人们疯狂且勇敢、美丽而伤感。在城市这种物质的庇护下,每天都有善良的或邪恶的、美丽的或丑陋的故事在上演,洋溢着神秘与自由、奋斗与飘渺,我无法解读这座城市的密码,我也无须去探究。
渐渐地,我也迷恋上了这座城市。只是永远没有人懂得,或许当初的女友现在的妻子还能理解——每当这座城市的市花玉兰花盛开的时候,我为什么对紫云英还是那么深深地眷念着!
——写于2005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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