礼堂,是那时代政治化的产物,类于边远的乡风习俗传统守旧的农村祠堂,常常要有上级指示的聚会集会,常常必须的祭祀之类的礼拜,也可以叫做学习。集体活动,当然要有遮风避雨的,也是凝聚汇集大众乱心的统一意志的所在。他方方正正的坐落在我的对面,剥开层层尘灰,透射到往昔的红色大门,大门洞开,里面传来喇叭声中的洪亮嗓音或雄壮歌唱,人头攒动,呼吸流荡的是时代的激情。如今,那人畏人敬的嗓音遗落在何处?若殡仪的哀乐,凉然行进间,却在缓流之时,忽然折身,突兀高扬而深沉,让亲人猝然陷入更为无助的悲痛,让仇者如何阴谋暗算,窃窃得意地隐蔽在吊孝的人群之中。
人群?那雄壮的合唱又在何处?我左边领着孙儿的老人,在她的仿佛另一重天地里,依稀还留着这些不愿提起的旧痕吧。那时代如此巨大的方方正正的躯壳,僵硬的横躺在行人的身旁,好像与他们无关,也的确已经死亡,除非那位老人,那些老人,那历史的笔记中,还有我这样的神经兮兮的人的到来,才缓缓的复活,苏醒。是一个昏迷已久的老者,终于听到了他亲近的重要的人的轻声呼唤,缓缓地睁开眼睛,那双浑浊的布满红色球网的双眼,以那仅有的光泽,告诉来着,他曾经存在,也有过锦绣盛况,此时此刻,他,尚未死亡。
这个大院,曾经有一个我的同学,她高挑的身材,已非军装的一身双排褐红色纽扣的海蓝军衣,一双明亮的大眼,昨夜月光般洁亮而肃穆。她也是军人的后代吗,她是什么高干的女儿?这些不得而知,几十年过去,早已音讯皆无。她又确实有那些记忆中,依稀可辨的军人家庭里特有的气息,那么矜持,矜持又透出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还丝丝散发着少女优雅的纯洁风情。现在她在哪里,她还在这个院落吗,她的娘家至少还在此处?那位老人戏剧性的正是她的母亲?也是他们的母亲,他们的上辈,他们的前代,我们的上辈与前代。
不觉之间,太阳暖和更多了,高大的梧桐树冠间,在凋落了所有叶片的枝枝格格之内,光芒四射的投注而下,只是没有东方的丹红,而是白亮的,酷似银光的,可以反射在银镜上的那种耀眼夺目的光辉。不觉之中,这神奇的光亮下,来了一群的少年,今明两天应该是全市中学生终考的日子,莫非这些孩子考过第一场的语文,而不顾及下午考试的复习,解放一样在这里“篮球,”自由的奔跑,放任的应唤?应该是这样吧。当年礼堂内外奔跑的少年;学校内外的我们遗失的青青年华。
如若不是同事通知来这里乒乓球赛,我常年经过的此门,是无暇进入,不窥其里,那些往日的辉煌,和如今的寂寞和冷静。少年者不值也不会去想如我行路者一样的时候,又怎能如此静坐着,悄然的把他们打开,而洞悉生命的运道和起伏,好好的把握现在?这样的大院,有一种名字,非常奇怪。是以号码和数字来命名的,113,120,126,9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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