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珠峰大本营时途经江孜县,在江孜县城午餐后,司机尼努提醒我说,到了江孜,一定要去帕拉庄园,那是了解旧西藏的一扇门,值得一看。
既然如此,欣然前往。帕拉庄园位于江孜县城西南约4公里的班觉伦布村,因此又名班觉伦布庄园。从县城出发,只有十几分钟的车程。由于是临时决定,加上此前的一无所知,所以我对帕拉庄园没有什么预期,及至到了目的地,并深入庄园之后,我觉得真是不虚此行。
这是西藏历史的橱窗。帕拉家族的祖先是年楚河上游一座寺院的喇嘛,1618年被藏堆王派遣到不丹管理普拉康寺,逐渐成为不丹一个部落的酋长。后来,不丹内乱迁回西藏,因率五百户丁返藏有功,受封江孜作为薪俸。帕拉家族在此基础上逐步发展为西藏大贵族行列。到十九世纪末,帕拉家族在江孜、拉萨、白朗、亚东、山南等地拥有37座庄园、1.5万余亩土地、12个牧场、14000余头牲畜、3000多名农奴,成为西藏十二大贵族之一。帕拉庄园原建于江孜江嘎村,1904年曾被英国侵略军烧毁,1937年抗英战争结束后,帕拉庄园重建于江孜城西南年楚河的另一侧,即现在的班觉伦布村。此时的帕拉庄园主旺久当过林布寺小喇嘛,还俗后主持庄园的日常事务,他整顿庄园经济,扩充庄园规模,加强对农奴的统治,到西藏民主改革前,帕拉拥有小庄园22个,占有土地8600多克(面积单位)、牧场6个、总牲畜14250余头,占有朗生(农奴)2440余人。1959年,帕拉旺久参与叛乱并外逃,帕拉庄园收归政府,县政府考虑到帕拉庄园系西藏十二大庄园之一,具有特殊意义,对其进行了妥善的保护,并多次维修。如今,帕拉庄园是唯一保存完好的旧西藏贵族庄园。
这是农奴社会的缩影。帕拉庄园现存房屋57间,面积5357.5平方米,主体楼高三层,建筑配套完整,装修考究,设有经堂、日光室、会客厅、卧室,还有玩麻将的专用大厅。房内雕梁画栋,富丽堂皇。经堂陈设考究,经书、佛龛保存完好。卧室之中,保存有帕拉家族当年遗留下来的名贵食品、餐具、进口酒、进口白醋、珍贵裘皮服饰等,极尽奢华,清晰地再现了帕拉贵族当年骄奢的生活。楼道则陈列着皮鞭、脚镣、站笼等刑具,这些都是帕拉家庭压迫和统治农奴的工具。为了惩罚农奴,帕拉庄园设有鞭笞、掌嘴、割鼻、断足等刑罚,手段极为残酷。庄园内还有酿酒坊、磨坊等,酿酒坊酿制的青稞酒大部分自用,少部分出售或它用;磨坊可分为水磨和人工磨,主要加工糌粑和藏面,所加工的糌粑分为三等:一等庄主食用,二等亲信佣人食用,三等农奴和牲口食用。在庄园的对面,建有现在仍保持原貌的朗生院13间,朗生住房拥挤、低矮、阴暗,形同牢笼,与贵族的豪华住宅形成鲜明对比。
这是令人沉思的地方。帕拉庄园,地处年楚河河谷,位置优越,灌溉便利,四周沃野连绵,在旧西藏,自然是贵族修筑庄园、统治农奴的首选之地。及到今日,庄园所在的江孜县,依然是青稞的主产区,也是西藏人口密度较大的县域之一,不同的是,广大藏民再也不被奴役,而翻身做主人,他们在此安居乐业,修筑自己美丽殷实的家园,经营自己幸福吉祥的生活……匆匆的帕拉庄园之行,引发我久久的庄园思:在国人的内心深处,似乎都有一个庄园之梦,甚至一生的劳碌奔波,都是为了圆这个梦。尤其在以地主阶级为统治者的封建社会,人们无一不在经营着这个梦想。大到皇家,他们的叫园林,如北京的圆明园、颐和园;中到富豪,他们的叫大院,如山西的乔家大院、王家大院;小到贫民百姓,他们的叫家庄,如遍布全国各地的王家庄、李家庄。那个时代,人分高低贵贱,庄园自有三六九等,但不可否认,拥有一座庄园,肯定是人们毕生的追求。其实,在当今,人们的庄园之梦依然存在,富人们圈地盖豪宅,工薪族攒钱买别墅,就算在农村,人们也要用砖头石块、或树枝竹片,把房子周围的自留地圈起来,不就是想拥有一方属于自己的独立天地,圆却自己内心深处的庄园之梦吗?可是,我们是否想过,无论是北京的颐和园,还是山西的乔家大院,都与帕拉庄园一样,早已人去楼空、人非物是,庄园虽在,梦已破碎。
“万里长城今犹在,不见当年秦始皇”。谁又能逃得出历史的规律与轨迹?
2014年9月17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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