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何时起,我成了一个习惯等候的人。候一阵风,一场雨,一次静静地花开,一个梦。没有月台,亦没有专属的轨道,只是漫游在心的海洋。
在这浙北的小镇,所有的事物都是陌生、遥远的。哪怕放眼仰望的天空,都是不可亲近的。多数时间,这不可调和的气氛会使我头晕,甚至有种想要逃离的感觉。
夏初的太阳是火辣的,它漫布下的光芒,就像一口闷热的铁钟,死死的罩住我的身体。在这令人窒息的环境里,我屏住呼吸,思考、写诗,等候。
其实我从未发觉,等候早已成为我人生中不可回避的事情。我从一个无知懵懂的少年,到如今成长为一位传道授业的老师。这个过程中,经历过无数次的等候,心境充满着变化。岁月无意的溜走,让我有些措手不及。
自我省事懂得记忆之始,便在心里埋下了许多炽热的种子。它们拥有旺盛的生命力,发着璀璨的光芒。这都源于我家是个世代为农的家庭,所有的一切都寄托在那些风雨飘摇的稻穗上。毕竟这太单薄、太冒险了!有人曾经告诉我,等,是唯一的方法。我一直未曾赞同,也并不相信。但是,经历的许多事情不由得我不信。或许,他所说的不够完整罢了!
那一年,长江中下游发生了严重的旱情,所有的稻田都干枯了。眼看就要绝收了,每个村民都心急如焚。我的父亲从早到晚“泡”在田野中,研究着抗旱的办法。那时候,全村只有一台灌溉的机器,而水源地较远,且储量不够。很多村民差不多都放弃了,认为这点水量救不了我们的稻田。于是,都不愿意出钱来做这个“于事无补”的事情。经过父亲和队长苦口婆心的劝说,大部分村民抱着试一试的想法答应了这个事情,也可能是想给队长一份薄面吧!但是,仍有几家“钉子户”不愿出这个钱。于是,这几户便做罢了!
灌溉的当天,依旧是烈日当头。村民们齐心协力抬来柴油机、水管、水泵……一系列的东西到齐后,便开始了灌溉。沿着水渠的边缘行走,俯视水流,许多村民不禁在心里结了一层寒冰——水流多么细瘦啊!我也开始疑惑,甚至怀疑父亲的决定。终于,我的好奇心再也控制不住了。我问父亲:“这么点儿水,够它活不?”父亲的脸色有一丝凝重,但从他坚定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仍充满信心。“不知道,现在我们要做的就是等,等老天爷的“喷嚏”!”父亲含糊的回答了我。这让我更加奇怪了——既然还要等老天爷“打喷嚏”,干嘛还要多此一举呢?就这样,三天一眨眼闪过了。
记得那天早上醒来,听到有几户村民在门口和我父亲谈论着什么。他们语速很快,声音很大,但不清晰。我只听到了反反复复的几个字——全死了,全死了!我当时吓到了,不知发生了什么大事。
原来,没有参加灌溉的几户村民家的稻子全枯死了。他们正在我家门前诉苦,后悔没听我父亲的忠告。之所以会这样,是因为灌溉过的稻田,稻子最坏的情况只是命悬一线,没有到枯死的地步。而据说再过一天,将有“救命”的雨到来。
我有些佩服父亲了,但越是如此,心里越是疑惑了。我又一次询问了父亲,这次他是微笑着跟我说的。“其实我也不知道要下雨,我只是做了一些前期工作,然后等待。你可知道,那次灌溉之前,稻子已经命悬一线了,如果不及时补充一些水分,它们会很快的死去;相反,灌溉的作用不在于彻底解决干旱,仅在于保命而已。保住了性命,才能等到雨水的到来,才能更好的活。”父亲的一席话,让我恍然大悟。
这让我想到了我如今处境,我总在想着一些事情没机会了,就放弃了。没有为其做好铺垫,没有为其“保命”。因此,这些事情一直没能完成。
这也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没有准备的等候,终究是无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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