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大同市南郊区,群山翠岭深处有一个古老的村庄叫老窑沟,因地处偏辟,鲜为人知。然而三十年的改革开放,使老窑沟变成了美丽富饶的世外桃源,吸引了无数热衷于旅游参观的人前往,一年四季络绎不绝。
来到老窑沟,游人大开眼界,这里的奇特景观让人陶醉,更令人惊叹。
奇观之一是老窑沟的绝佳名胜——红色圣境。这是老窑沟人为了缅怀毛泽东等老一辈无产阶级革命家在村外南山上修建的一片气势雄伟的古典建筑群。山上城池高耸,殿堂巍峨,飞檐翔脊,金光闪耀,雕栏玉砌宛若天宫,亭台楼阁恍如仙境……那般壮观,那般奇丽,人们难以相信这仅是一处乡村级名胜
奇观之二是村里的“乡音艺术团”。看了他们的演出,你会大吃一惊。雄壮的演出阵容、无可挑剔的节目质量,各个方面都说明这是一个专业性很强,艺术水平很高的戏剧歌舞团。而很难相信是老窑沟人自己的乡村剧团。
老窑沟有一座高大敞亮的大礼堂,能够容纳四五千观众,礼堂里的舞台、灯光、幕布、音响、座位都很豪华,可与大城市里大剧场媲美。逢年过节,村里喜庆典礼,召开大会,举办文化旅游节……乡音艺术团都会在礼堂里演出。届时,老窑沟的父老乡亲、临村村民、来老窑沟旅游观光的人群扶老携幼从四面八方一起涌进礼堂。平常的日子里,乡音艺术团则会带着歌舞、戏剧、曲艺奔赴各地演出。附近的矿山、农村,远处的乡镇、城市,晋北的庙会、内蒙的“那达幕”……乡音艺术团像一只飞出山沟的金凤凰,展翅翱翔在广阔塞北的万水千山。
今年七月,老窑沟文化旅游节期间,乡音艺术团集中展演了他们的经典节目。
欣赏艺术团的演出是一种激动人心的享受,是一餐丰盛的精神筵席。节目一开场,就让你感到深深的震撼:锣鼓激越犹如沙场破阵,舞蹈腾越好似菩萨飞天,满台激情飞跃镜头,一派生龙活虎景象。磅礴的气势,雄厚的感染力,令人振奋不已。随着舞台上一个繁花似锦造型,全场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
观众普遍喜爱的独唱、独奏节目异彩纷呈,也展示了演员过硬的个人艺术水准。赵萍萍的女高音独唱《芦花》、《和谐中国》委婉深情,明亮纯净。郝建海的《圪梁梁》高亢粗犷,唱出了原汁原味的陕北风情。王丽霞的手风琴独奏《打虎上山》和《斗牛士之歌》热烈奔放,节奏鲜明……
舞蹈节目同样得到观众的青睐。一队队舞蹈演员出场了!她们同样窈窕的身材,同样轻盈的舞步,同样俊秀的扮相,同样艳丽夺目的服装,同样曼妙醉人的动作,同样春花盛开般的笑容,同样顾盼有情的眼神……她们仿佛是一个仙女的克隆体,仿佛是一池迎风摆动的荷花。经过长期专业训练的年轻姑娘们,每一个舞姿都透着完美,每一个身段都协调动人。她们能够演绎各种风格的舞蹈,东北的大秧歌,西南的踏歌舞,江西的采茶舞、淮南的雨伞舞,蒙族的安代舞,现代舞《激情旋律》、印度舞《印巴风情》、藏族舞《唐古拉风》……她们都表演得原汁原味,各具风姿。
然而,山区里的农民群众最痴迷的还是二人台、耍孩儿戏、晋剧这些家乡戏。开戏锣钹一敲,台下很多人议论说,这才有戏看啦!乡音艺术团经常上演的剧目都是经过梨园行当的前辈艺人千锤百炼、大浪淘沙保留至今的绝佳精品。载歌载舞的二人台《压糕面》,唇枪舌剑的《借冠》,风趣诙谐的《闹元宵》,耍孩戏《二小赶脚》、《扇坟》,晋剧《三娘教子》、《走山》……这些曲目描绘了山西农民的日常生活,反映了普通百姓的思想情感,寄托了广大农民埋藏在心底深处的理想,是真正的塞北风情、大同乡音。难怪乡亲们情有独钟。
让全场沸腾的节目还有艺术团经常上演的快板书和群口快板。曲艺演员曹振的表演风格明快细腻,善于抒情叙事,现场表演十分“抓人”。节目内容大多来自现实生活,团里的编导用辛勤的创作赞美家乡,讴歌村里的新人新事,创作十分丰厚,群口快板《赞南郊》、《夸新村》、独唱《山村圆舞曲》、《好村长》、小品《矿长的一天》……这些烩炙人口的好节目,常常在观众中引起意想不到的热烈反响。一次,村里的农民抓住一个在村里散布“法轮功”歪理邪说的“法轮功”顽固分子,艺术团把这件事编成快板演出,乡亲们看了演出,满场笑声,掌声雷动。还有一次,艺术团在煤矿演出,他们自己创作的音乐快板《安全为天》特别受欢迎。节目演完后,演员们开始卸台,准备转移到其他矿演出,一群四川、贵州口音的矿嫂找到团长说,我们都是矿工家属,刚才听了你们说“安全”的快板儿,大家想凑点钱请你们再演一遍,不知行不行?团长说:“行!不用掏钱,想听几遍我们就演几遍。”观众的要求就是命令,演员立即上台表演起来。
这件事在大同矿区不胫而走,远远近近的大小煤矿争先恐后请乡音艺术团去演出。演出订单越摞越厚,催演电话玲声不断,艺术团一天演好几场,演员们累得筋疲力尽,仍然满足不了矿区观众的要求。
在矿区演出两个月,团里又欠下在农村的许多场演出,许多地方的农民天天盼着乡音艺术团进村,天天念叨着他们心爱的演员们:刘彦东唱的如何好听、孟存爱演得如何有味……
艺术团的演员大多是从小演戏,功底深厚,多年来走南闯北的艺术实践,将他们当中的很多人都煅造成了大同娱乐圈的知名艺术家,许多人得到过全国和省市颁发的金奖、银奖,有的是省、市、区音协、舞协、曲协、剧协的会员,甚至还担任着协会理事、秘书长、主席职务,有的人位列大同市十大名片。在二人台里演老太太的李建军、在耍孩儿戏里演猪八戒的张全才、演孙悟空变化成“小娘子”的孟存爱、晋剧老生刘喜旺、晋剧青衣冯翠枝、通俗歌手刘彦东……这些“角儿”不仅是老窑沟人的“宝贝疙瘩”,在大同、忻州、太原,呼市、包头、张家口……也有很响亮的名气。但即使如此,演员们都没有一点名角架子、大腕儿脾气,他们吃苦耐劳,演出不讲条件,上台不问待遇,始终保持普通演员的心态和普通农民的本色。
在当前许多省市级文艺演出单位尚且举步维艰的文化环境中,是什么力量使乡音艺术团的花朵越开越鲜艳?
趁演出间隙,我对团长曹胜军进行了面对面的采访,他没有直接回答我提出的问题,而是曲折地讲述了艺术团幕后的许多故事。其中有艺术团的成长历程,有大同市领导、南郊区和乡村领导对他们的支持,有老窑沟人对艺术团的关爱,有酸甜苦辣,有悲欢离合……最让人难忘的是一段在农村演出的经历:
2006年春节,艺术团到广灵偏僻农村西留团村演出,进村的时候,村口上排列着上千人的欢迎队伍。村民们敲锣打鼓,鞭炮齐鸣。打鼓的老大爷据说已经84岁了,胡子眉毛银白如雪,起劲地挥舞着鼓槌,激动得满眼泪花。演出的时候气候十分恶劣,大风漫天沙尘,天空一片昏暗,行人睁不开眼睛,用防雨布搭起的舞台差点被吹走,但是没有一个观众离开。由于长年累月没有看过演出,观众都没有鼓掌的习惯,不管什么节目,,他们只是聚精会神地观看,交头接耳称赞。演《新婚别》时,一个老汉突然从人群中站起来,流着眼泪使劲拍起巴掌。观众好像忽然明白过来,都跟着拍起手来。此后,每演完一个节目,乡亲们便会实实在在地用巴掌拍出最强的音响,来表达他们的感情。
在西留团演出期间,艺术团驻在一所小学校里,时常有村里的婶子大娘们进来问寒问暖,给演员们端油糕、送饺子,孩子们忘情地看演员练功、化妆。学校有一个样子很普通的农民老大爷负责照顾着演员们的生活,他一会儿劈木头,一会儿打炭,倒炉灰,扫地,打水,还三番五次问大家晚上冷不冷,担心房间会不会有“闷烟”……这无微不至的关怀让大家十分感动,经过攀谈,才知道这位老大爷原来是村里的书记。
演出结束了,村里的男女老少自发地来到村口送别“咱农民自己的剧团”。临别一刻,大嫂们眼圈红了,大娘们抹开了眼泪,孩子们干脆咧开嘴哭起来。这一刻,演员们心里沉甸甸地感到了自己在农民群众心目中的价值,感受到自己应尽的责任……
曹团长说:农村是个非常广阔的文化市场,我们是农民的艺术团,演职员也全部来自农民家庭,和农民有着难以割舍的血肉联系,我们深知农民爱听什么,爱看什么,我们的任务就是演农民,唱农民,满足农民的文艺需求,只要牢牢把握这个大方向,我们这个团就会绿树常青……
这时,我听到一曲深情荡漾的歌从乡音艺术团排练场飘过来:
我生在一个小山村
那里有我的父老乡亲
胡子里长满故事
憨笑中埋着乡音
……
小米饭把我养大
风雨中教我做人
临别时送我上路
临别时送我上路
几多叮咛
几多期待
几多情深
……
歌声,久久地萦绕在我的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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