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想春日故乡

                                            不江湖

         离开了家，于是怀念家乡，也懂得了家乡的美，入景、入情。

         春天了，家乡也该是绿树成荫，万紫千红，山清水秀了。

         家乡在桂北，广西最北端的一个山区县里，如今一想起家乡，仿佛什么都清晰，什么都亲切，千山万水，阻隔不断那份故土情。

        春天到时，一年开端，家乡进入了繁忙时节，家家户户都忙开了。还是从最让我难以忘怀的苦笋说起吧。

        正当冬天离开，春天走入老家时，寒冷可还没有消退，偶尔气温一变，树梢上仍会挂上冰凌，这时候苦笋钻出了地皮。  苦笋，正如其名，苦！

         小时候一到春天，父母挖苦笋的日子开始了，吃苦笋的日子也到了。这个时节，家家户户都有人去挖苦笋；往往天没亮出家门，天黑了每人才背了一背篓苦笋到家。然后就见到一根根白白嫩嫩的笋，那就是苦笋。有时父母还特意留了几根带笋壳和笋蔸的苦笋，很象老人抽旱烟的烟斗，说“带烟斗回来了”。这种苦笋扔到火塘里煨一会，然后用火棍刨出来，去了壳，一股嫩笋味扑鼻而入，清香不已；从笋尖吃起，淡淡一点苦，近笋蔸就甜了。可第二天的菜就愁坏了我们，炒了一大锅苦笋，大人可吃得香，我们就受不了了，直到上中学我才习惯吃苦笋。工作后，我却迷上了吃苦笋，并有了一种情结，不吃苦笋不是家乡人，不吃苦笋不是春。

       开春时节，正好也是有腊肉时节，腊肉炒苦笋成了当地一道有名的菜。苦笋脆嫩，腊肉肥厚，旺火一炒，油裹着笋，撤上老辣椒，最后再加上半块豆腐乳搅均，趁热吃起最有味。

     我妻是外乡人，初不习惯苦笋的苦，跟我吃了几年苦笋，不仅习惯，而且还吃出了味。

      不过挖苦笋不容易，苦笋可真是一身苦。

       每当挖苦笋时节正是天气多变时节，多雨雪，寒冷。为了挖点苦笋卖钱，上二三十里路的老山，早出晚归，受了不少苦。越是雨天，苦笋发得越快，长得越好，于是风雨无阻。一个背篓，一把锄头和一把砍刀；身上揣上几个糍粑作午餐；揣上火机，以便有时烧火烤衣服；揣上尼龙布，下雨时可作夹层，以免湿了里衣。

       挖苦笋的那片山刚好同保护区相邻，有时还要躲过保护区的护林人员，得抄小路，得翻过好些山梁；有年我曾同弟去过一次，我爬过几道岭就不行了，而他们却还要挑上一百来斤的苦笋回家，让我折服，也深感得钱不易。

    如今到了外地，春日无不勾起我对家乡的种种回忆，常让我回味起了老家的苦笋。

     春天来临，另一个让我记忆起的是家乡的杜鹃。

    老家在越城岭山脚下，春天来临，老家后山上漫山遍野开满杜鹃花，红灿灿的，让人迷醉在花丛中，也让人迷醉在春光里。这时姑娘会徜徉花丛中，脸映得分外红润；采下一束束花回家，用个瓶子灌了水养着，仿佛春带回了家。男孩采下花，去了蕊，一口一口将花瓣吃了，清润，略带酸。

     杜鹃花开了，杜鹃鸟也叫了，曾说杜鹃滴血，那花可是血染红？

     不过杜鹃声总是同傍晚和黎明相伴，晚间一声声杜鹃声仿佛是催人脚步的呜啼，几分幽怨。清晨的杜鹃啼叫打破曙光，我们从梦中惊醒，当闻听到杜鹃声时也就模糊听到了父母的招呼，“煮早饭”。

       父母的招呼未必醒过来，但听到杜鹃声会一骨碌爬起。听小伙伴说，春天在床上听到第一声杜鹃叫是不吉利的，如不及时爬起来当年就会遭病，于是要赶紧爬起，才能躲过灾病。

        回想老家的春天，忘不了老家的杜鹃花和杜鹃啼，那是年少见到的色彩，也是年少稚嫩脚步的回音。多少回随父母、兄长在傍晚闻听一声声杜鹃啼声中往家赶，多少回惊醒年少香甜的梦。

       杜鹃鸟叫时，田已在老黄牛的犁耙下开耕了，然后灌满了水，仿佛是一面面清澈的镜子。于是到了捡田螺的时节，这时就会碰到空壳的，听说那是杜鹃吃空的。伙伴们就会恨杜鹃了，说该用鸟铳打了就好，但是谁也没见过杜鹃，这就是杜鹃，这就是老家的记忆。

       人在他乡，有风，但比老家的烈；有花，挂枝头，但不知开在春里；树绿了，披在枝丫间，摇曳在树梢间，可没摇动春影。

       春风拂面，能否暖心？

       玉树琼花，怎么也点缀不了我曾经的那副春景。

       春在他乡，好难唤起我的向往，只有女儿的呼唤好响好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