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从家乡来沪看我，住了一段时间，繁华的都市没有给她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只是觉得我们每天吃的蔬菜是淡淡的。我明白妹妹说的“淡淡的”所指，但却对她说，是因为她习惯了母亲的烹调，因为母亲的厨艺很不错。

        妹妹不以为然，说根本不是烹调的问题，而是菜原料的差异所致；因为我们在家乡吃的蔬菜，是自家菜园里采摘的；浇灌的是泉水，没有农药和化肥，阳光雨露的滋润成长，带着清新天然的泥土气息，有一种自然的本色的清香。而这里的蔬菜农药多，施肥多，加上空气污染，都会给蔬菜带来不少质变。这话当然不是妹妹的专利，也并不新鲜，只是听了妹妹这么说，越发觉得咀嚼无味了。

        想着家乡生活的时候，家门前就有一大片菜园地，在园中种上各色的菜，一年四季几乎不用买蔬菜。乡邻们大都如此，门前开一片菜园。每天起床打开院门就有一阵阵清香裹着露水的潮湿气息扑面而来，沁入脾肺的清爽会让人深深地呼吸几口，顿时精神倍增……唉！那遥远而又亲切的童年时光，还有那清新的泥土气息啊！

         从前，常有些人询问我家乡哪里，我报出了原籍后，有的人会追问是城里的还是乡下。我回答是农村的，问者大多不语；有的“噢……！”长长的一声，没有下文；也有人说乡下很好，空气新鲜，听不出是否言不由衷。但我却经常能够听到他们谈论乡下人，不知他们心中如何给乡下人定位的？只听到他们轻蔑的口气，露出鄙夷的神色。而我始终以“乡下人”自称，还用“村姑”的名字发表了文章。朋友们因此常笑我，说生活在大都市却以“村姑”自称，实在有些滑稽。问我究竟算“城里的乡下人”还是“乡下的城里人”。我说没有必要分清，我们的生命都来自这块土地的养育，谁也不能离开土地，生活在真空里，上论三辈都是乡下人，乡下是生命的根哪！

        妹妹要回家乡了，当然，这次我一定要同行，一定要品醉那泥土的清香气息。乡邻们大约觉得我有些“土气”，问我在大城市生活了许多年怎么一点也不“洋气”，某某人刚进城两年比我“洋气”大了去了。我回答说：“‘土气’是咱乡下人的本色，乡下是咱生命的根啊！”乡邻们都咧开了嘴，开心的大笑起来。也正是那爽朗的笑声又一次让我领略了淳朴的乡土本色……可惜乡下的时光流逝的太快，尽管眷恋不舍，但最终还是要回来的，只是这泥土的情结挥之不去。

        想到如今的人们休闲度假，总喜欢寻找远离都市的山清秀水的地方，近年的乡村游又非常红火。这大概也是寻找泥土气息的一种委婉说法吧。高雅的话——是寻找一种返璞归真的人生意境吧！然而，生活中我们失去了多少犹如这泥土一样珍贵而又本色的东西，当真能寻回来吗？！

        ……忽然庆幸起来——庆幸自己生为乡下人，庆幸可以有机会常回乡下吮吸泥土的气息，回归生命的本色。

梅开沃土

写于2006年4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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