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校门起,一条大校道把文中校园分成东西两部分。西校区是高中部,那里有高中学生的教室和宿舍,一排排的学生宿舍和一栋栋的教室,排列整齐,错落有序。在这里,还有两栋别具风格的建筑物,那就是我们以后经常光顾的科学馆和音乐室。
东校区的面积比西校区大得多,这里除了初中部的学生宿舍和教室外,还有一座能容纳一千多人就餐的大饭厅。除此以外,还有两座古色古香的建筑物,一座是学校图书馆大楼,一座是学校办公室。两座建筑物之间是一个小花园,里面种满了各种名贵的花树。图书馆是学校标志性的建筑物,两层楼高,里面藏着珍贵的图书,是文昌县藏书最多的图书馆。在文化大革命运动中,我们大革文化的命,在破四旧和后来的大武斗中,图书馆里的图书被我们破坏贻尽,一本不存。现在回想起来都感到痛心。
文中校园地势宽敞,道路笔直,绿树成荫,草青花艳,环境幽静,是读书和修身养性的好地方。
母亲把我带往学生宿舍,安排好我的住处后,就回家去了。我的六年文中读书生涯自此开始。
在宿舍里,我开始結识了跟我同窗3年或6年的学友们。在以后漫长的日子里,我们彼此关照,相互帮助,結下了深厚的学友之情。特殊年代对我们老三届的冲击和伤痛比哪一届的学生都大,但我们并没有气绥,在阴霾散尽,重见天日的岁月里,我们都通过不同的路径找到了自己的人生舞台,为社会做出自己应有的贡献。
由于经济困难和其他原因,我们这一届成了文中试验班最后的一届,而且才招两个班【100人】,我被编在2班。我的班主任是蔡兴桥老师,原籍清澜,他从马来西亚归国,教我们英语。在我的记忆中,他是一位非常温和而慈祥的老先生,他戴着一幅嵌着黑色镜框的眼镜,消瘦的脸庞上经常带着微笑。他对我们是那样的体贴入微,象父母一样的关爱着每一位学生。
我们入学的1962年,正是国民经济在经历了三年粮食紧张时期【1959、1960、1961年】后刚刚恢复的第一年,人民的生活还非常困难,我们也好不了多少。开学始,母亲为我准备了一袋蕃薯干和两瓶椰子盐,以补充伙食的不足。
当时文中学生跟城镇居民一样,每月供应大米21斤,每天不足1斤,在当时缺肉少油的情况下,对于正处于身体发育时期的我们,是吃不饱肚子的。我每天都搭配一定数量的蕃薯干,这样才勉强填饱肚子,有精力支持我上完第四节课。
但要命的是送饭的菜。父亲一个星期才给我两块钱,除去买米的1元,只剩下1元,我不敢去买学校饭堂的菜【因为还要吃早餐和买一些必要的学习用具】。我送饭的主要是从家里带来的椰子盐。此外,学校食堂里还备有黑酱油,那是不要钱的。
文昌盛产椰子,东郊是生长椰子最多的地方,在粮食紧张时期,椰子【含油类】还救过许多人的命。由于缺少粮食,不少人患了一种要命的水肿病,吃椰子和黑豆能够治好这种病。
制作椰子盐的工序非常简单,把椰子肉刨成丝状,配上适量的食盐,在锅里炒干就成。在粮食紧张时期,椰子盐是文昌农村中最常见的食物之一。在暑假期间,我在海边钓了一些小海鱼,我舍不得吃,把它们晒干,炸熟后放在椰子盐里,变成了我最珍贵的食物。
上午第三节课下课后,同学们便成群結队的回到宿舍里补充“营养”,所谓补充“营养”,不外就是吃几口椰子盐,或吃自己的,或交换来吃,这时,宿舍里便呈现出一片欢乐的气氛。
在一次吃午饭的时候,我回宿舍拿我的椰子盐去吃饭。我想打开箱子,突然发现箱子已被撬开,两瓶椰子盐被掏个一干二净,我只耐着性子去吃白饭。椰子盐被偷后,我不想张扬出去,也不去报告给班主任,因为这是小事一桩,两瓶椰子盐,拿了就拿了吧!后来我发现是班里同学李建国偷的,他家里从来没有拿来椰子盐,这几天却津津有味的用椰子盐就饭吃来了,我当时不想去揭发他。后来他因屡次违犯校规,被学校给开除了。
椰子盐和蕃薯干,伴随着我们度过了那个艰难的年代。
在学校期间,同学们除了要完成繁重的学习任务和参加各种活动外,也在想方设法地改善自己的生活。当时文中远离县城,四周都是荒坡,在学校周围的坡地上,生长着成片的刺竹。刺竹在生长初期,从地下冒出一些嫩苗,我们叫竹笋,把它从地下挖出来,去掉外皮,割成薄片,用盐水泡了一段时间,就成了一种很好的食材。
每到礼拜六和礼拜天,在学校运动场上便很少看学生们在活动,许多学生们都回家去“补充营养”去了。很多同学都患了营养不良症,没有多少力气去打球和跑步了,只得躲在宿舍里睡大觉,名日“养精蓄鋭”。我则和一些同学到校外的荒坡上去挖竹笋,准备好下个星期的菜。
但竹笋也不好挖,暴露在刺竹外面的竹笋早已被同学们挖光了,我只得爬进刺竹林深处去寻找,好不容易发现了几棵竹笋,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把它们弄了出来,却钻出不了刺竹林了,因为我的头顶上和四周都是刺竹,它们紧紧地钩住了我的衣服,使我动弹不得,当我挣扎地爬出了刺竹林时,衣服几处被撕破,脸上也被钩伤,这是我挖竹笋最狼狈的一次。当我钻出刺竹林的时候,我已经是筋疲力尽了。
我在文中求学的时候,不但伙食很差,而且在交通方面也很不方便。按照学校规定,住校学生每隔一个礼拜可以回家一次,以便准备好下两个星期的伙食和必要的生活用品。我的家乡距离县城虽然不太遥远,但来回也要走五六十里路,而且途中还要坐船过海。当时县城同下面乡镇还没有通公共汽车,我们是靠坐“11路车”【指走路】来学校或回家的,每一趟都要花大半天时间,非常艰苦。有一年刮台风,大水把大园桥冲走了,附近也没有桥,水深流急,为了按时到校,我们只得凫水过河,好在我们个个都是游水好手,经过一番博斗,终于过了河,安全地到达了学校。
艰苦的年代锻炼了我的意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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