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西古县 赵元斌 13753711228
七十年代秋天的一天中午,太阳兴奋地照耀着大地。我端着半碗南瓜汤,拿着一小块窝窝头,坐在院中石磨盘的阴凉处。
姐夫大踏步地来到了我家。
父母异常兴奋,因为姐夫在太原重型机械厂上班。往年都是每年过年时才回来。今天突然上门,实属意外。几句寒暄后。母亲的脸阴沉了下来。她拉了拉父亲的衣角,在锅台边小声叽咕了几句。父亲便抓起升子(注释1),夹在胳肢窝里出了门。母亲则烧水泡茶,我一边倒茶,一边吸溜着姐夫给我的糖块。
大约一个来小时,父亲红着脸低着头进了门,把空升子咣当丢在锅台上,失意地说:“哎呀,跑了三十来家,没借下一升白面。”
母亲两手下意识的搓着:“这,这让女婿吃什么呢?”
姐夫则微微一笑:“有什么吃什么,这又不是外人,自家人好说。”
“你这是稀客,回来一次不容易。从太原坐火车到洪同,再坐卡车到古县老城关,最后再步行六十多里到你下辛佛村。一趟最少也得三天时间。”父亲感慨地说。
“咱当兵的人,跑几十里不在话下。”姐夫不以为然。
父亲把矮方桌从从地上搬到炕上,脱了鞋上了炕,紧挨铺盖卷坐下。姐夫也脱了鞋,坐在炕沿边,两人边聊天边喝茶。
姐夫低声神秘地对父亲说:“林彪坐飞机叛逃摔死了。这消息从上往下逐级传达,先党员干部,再到一般群众。”
父亲一激灵,瞪大了眼睛“他是我的老首长。”接着便是长时间的沉默。父亲接受不了这样的事实。
“吃饭,吃饭。连一碗白面都借不回来,操那么大的心有什么用?”母亲斜睨了父亲一眼。
父亲理直气壮:“大家都没有,又不是不借给。今年每口人分八斤麦子。石磨没发磨,得用石碾碾。都留着过年吃。”
“这擦圪斗也挺好吃,厂里吃不到。”姐夫呼噜呼噜地吃着。
“这擦圪斗面存放时间也不短了。除了工作队吃排饭能吃上,平时我们也舍不得吃。这不,整天以南瓜豆角为主,玉米面为辅。五六月份已经缺粮了。饭销量吃了三次,又到安泽县东河里借了两次粮,这光景过的。”母亲阴沉着脸唉声叹气地数落着。
我印象中的生产队里年年缺粮食,家家吃不饱。吃白面更是稀奇。责任制后,粮食就没有缺过,而且吃喝一年比一年好。现在整天就是白面大米。吃擦圪斗则成了稀奇。我家的儿子儿媳和孙子常常把光洁松软的馒头,雪白细长的面条,晶莹剔透的大米倒掉。看着怪可惜的。究其原因,是没有挨过饿,不知道粮食的珍贵,也缺乏珍惜粮食的教育。
注释1:旧时量粮食的器具,为方形木制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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