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所有能用文字说清的东西，在平时就怎么也说不清了。
我所想到的，顶多也就是一种脆弱的东西了。
与一个穷人家的小孩子一样，明明渴望的是一颗糖，可是，最后，还是拿着那一角钱去买了一个作业本。
二
席慕容说：缠绕着我们这一代的，就尽只是些没有根的回忆，无边无际。
一年前的某天，还在缠着外公告诉我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事，果然，无论你骨子里可以证明你是个多么冷静的人，听到这段历史，也难免聒噪。
他说他感到惶恐，无力逃脱；他说他感到畏惧，连生也变得渺茫；他说，这样一段时光，到死也会被刻骨铭记；但，而今回忆，却感觉时光遥远，一去不返。他们的根，绵长而悠远，沉痛却厚重。
我努力回忆，终于觉得，把自己的过去比作一段直直的高速是最恰当的，没有意外，也没有急刹车，顺理成章，也就没有可以被大脑留住的东西。有人说，我们90后的孩子没有根，是大海上的浮萍，飘啊，摇啊，落入荒岛也改变不了漂泊的命运。也许，这句话在我们无法承受的同时也就被默默地接受了。
没有根的孩子是悲哀的。但我还知道，在迷茫的时候，想回家。
三 “如果能够，我要写下我的悔恨和悲哀，为子君，为自己。”曾经，我也用鲁迅在《伤逝》里的这样一句话来凭吊自己的过去。
假如，我可以再聪明一点，那么，高考的时候，我也不至于在数学卷上留下大片大片的空白，也不至于在走出考场的时候觉得人生陡然跌落，更不至于进入一所别人不看好的二流大学；假如，我可以不那么倔强，那么，有些来来往往，也不至于被那所谓的自尊伤害得体无完肤；假如……
而我知道，在我们身上，永远没有那么多假如。假如没有那么长，生命也没有那么长，海枯石烂也很快。
四
现实，是我生命中一切假如的嚼勒，而我自己就是那匹倔强的马。
即使悲伤，那也是我奔跑的结果。痛得心甘情愿。
五
曾为一部电视剧的结局心痛一个上午，叫《千山暮雪》。
我认为它应该有个让人心安的结局，哪怕，只是个仪式，如此，再不经变故。
然而，最后依然没有，一个背影就切断的所有带希望的光影，无所知晓，那曾经寒冰般的心理，那曾经幽闭却痴情的眼神，千山暮雪后，只影向谁去……
就像普希金曾说：“达吉雅娜跟我开了一个多大的玩笑，她竟然嫁了人，我简直怎么也想不到。”只是，我和他不一样，他是想不到，而我，是不愿。
我是个不会苛求圆满的人，一直觉得，张爱玲的世界里没有圆满，小说里亦没有圆满。是因为冷漠个性的人根本就没有资格拥有圆满，还是这些人究其一生也得不到圆满？再说，这世间，哪有真正完美无缺的圆满和遍体鳞伤的不圆满？
假如在知道结局的时候，注定是要悲伤的，那我为何又要去计较圆满与不圆满。那么，普希金呢？在知道自己的小说再也写不下去的时候，是否也是心如刀绞呢？那你又为何日夜灯火，披星戴月地去写呢？
多大的玩笑啊！我们，都如此心口不一，内外难符。
所以，这部剧留给我的悲伤也就罢了，我知道，那儿没有圆满，也不再需要让人心安的仪式。
如此悲伤，也是一种美丽。
六
看着“哀而不伤”
看着“声无哀乐论”
忽然明白了，我们就是一群以高尚和淡定为借口的虚伪的社会动物，古代的文人大多这样，喜欢把捉襟见肘说成是淡泊名利，在春风得意之时，“郊寒岛瘦”也可“一日看尽长安花”。我知道，当我写下“描写美丽的悲伤”的时候，又彻彻底底地虚伪了一回，只不过，不以高尚和淡定为借口。是夹缝求生，是走独木桥。
七
说着说着，也就结尾了，我不知道我说清楚了什么，我不知道我手中到底是拿着糖还是拿着作业本。
假如，是作业本，那希望一定是被我涂鸦过的作业本，好歹，悲伤的时候，还会有点收获给我安慰。要不然，小孩子真的很喜欢眼泪。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