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你
——岁月无情,染白了您的秀发;风霜无义,偷换了您的容颜。可是,为了我们,您无怨无悔。
在别人眼中,我的妈妈是一个干瘪瘦小的女人,在别人眼中,我的妈妈是一个脸上布满沧桑的女人;在别人眼中,我的妈妈是一个衣着朴素,整日操劳的女人;在别人眼中,我的母亲是一个像骆驼一样,弯腰塌背的女人。
但是在我眼中,妈妈是一本让任何读者都不忍读完的书。
记得昨天回家时,家里的箩筐里摆满了各种水果,有黄灿灿的橘子,有散发着芳香的香蕉,有红彤彤的枣子,有捏起来软软的柿子,我不禁流出了口水。我赶快走近,掰下一个香蕉,刨下皮就放入口中。
背后传来妈妈的声音, “知道你要来,上次赶集,特意给你买的。你的功劳最大啊。”我听到那声音里流露着深深的喜悦。
嘴里的香蕉散发着甜甜的芳香,可我却笑不出来。
我的功劳最大?难道就是因为我站在这儿,出现在你面前,为你减轻相思之苦,所以我的攻来最大?难道就是因为,我的到来,让你为我买菜做饭,变得更加操劳,所以我的功劳最大?难道就是因为我在家中率性而为,毫不顾及你的感受,所以我的功劳最大?难道就是因为······
妈妈,我是您的罪人。
我转过身,再次抬起头,怀着一颗忐忑的心,认认真真地看着你。耳边回响起著名演讲家邹越教授的一句话“天底下有多少不孝敬父母的人,一辈子,都没有正眼看一看自己的妈妈。”我不禁全身打了一个寒战,既为那句话,也为眼前的你。妈妈,您知道吗?站在我面前的你,单薄的犹如一只枯叶儿,好像秋风不经意间就能将你化为尘土。看着你,我的眼眶顿时热了。
眼前的母亲正围着一个蓝色的顶头巾。这种顶头巾在海边随处可见,在炎热的夏天,放眼望去,海边盐滩上,红的,蓝的,粉的到处都是,在海风的吹拂下如一面面小旗迎风飘扬。
那随处可见的顶头巾也成了海边女子的象征。因为,是它们陪伴着海边女人度过了一个又一个春夏,是它们见证了海边女人青春流逝的过程。而我的母亲,就是她们之中,最平凡,最不起眼的一个。
旧顶头巾遮掩着母亲那被骄阳烤得紫黑的脸;而母亲的目光啊,是那样的小心翼翼,像一个犯错的孩子,战战兢兢地望着我,好像在等待我的最终评判,我又拿了一个香蕉狼吞虎咽地吃着,她这才欣慰地笑了。
或许,她还在为上次暑假我吃胀肚子而愧疚呢。
现在想想觉得自己当时做的太绝情。
记得暑期打完工回家时,一进家门,我就像饿死鬼般,见啥吃啥。我兴冲冲地在家里四处搜食物,对我而言只要是能吃的,都要尝上一口。因为对于离家的人而言,家乡的一切都是那样诱人。因为家乡的煎饼虽硬,但也有半年未吃了;家乡的苹果虽便宜,但也是半年未吃了,更不用说各色海鲜了。很快,我的肚子就撑得圆圆的了。
饭前吃了这么多,等到吃正餐时,自然就没有了食欲,可是母亲还是一如既往地给我加饭夹菜,我想:“每一筷子的饭菜,都承载了母亲的关心啊”,这个世界,能真正关心你的人,又有几个?于是我毫不推辞地就都吃了。这样猛吃,一两天还能消受,可是长此以往,就不是那么回事了,而且,在家里,人也懒了,什么也不想做,因此天天这样吃,我的胃受不了了。
母亲并没有考虑到这一点,在她看来,就应该把最好的省下来,给孩子吃,哪怕自己比她还饿;而且,孩子应该比她吃的还多,哪怕自己比她更辛苦。否则,她会心生有愧。
民以食为天,当了一辈子农民的她相信,她的女儿一定爱吃这些美味。
因此,在饭桌上,母亲天天热情不断。可是,她哪里有想到,她的女儿最讨厌的就是光吃饭不干活,我也想找事情干,可是人都是有惰性的,没有人逼着,没人想委屈自己。
久而久之,随着我的胃涨得越来越难受,我的脾气变得越来越坏,我知道,我不能再呆下去了,必须尽快离家。
有多少学子渴望回家,可是回家之后呢,长期住下去,快不快乐,也就只有自己才知道了?
说实话,离家久了,那份感情虽在,但是总觉得少了点什么,那是因为,家没变,但你自己变了;家看你的眼光还是几年前的眼光,你看它的眼光,多了一份比较。
如果说,母亲热情地为我加饭夹菜,是出于爱我之心,那么当母亲得知我胃胀后,没有经过医嘱,就将家里长时间存放的胃药给我吃,就更显愚昧了,看到母亲关切地劝我吃下去的眼神,我下定了决心。
当我把这一想法告诉她时,母亲一口否决,“别瞎说,孩子。”我看到母亲眼圈都红了,我心里也像失去了什么一样。
对母亲而言,或许,我能在她身边,就是她最大的安慰。哪怕我在家里,什么也不干,就过这种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她也会很开心。因为她觉得,她的孩子没有走远,她的孩子还在她身边。但是,我觉得母亲离我好远,这种距离已不是感情能弥补的了。
我想要的生活,已不是母亲所向往的那样,不用干活,吃饱,穿好,就能满足的了。我不想当温室里的花朵,我希望吃饱穿暖后,有自己的理想与追求,能实现自己的人生价值。对于一个每日补网,做饭,洗衣,然后十几年来周而复始地重复着这样日子的母亲而言,我的想法是难以理解的。
我不能再呆下去了,我下定了决心。
在孩子面前,做出让步的永远是父母,
在我再三地解释下,母亲低下了头,她轻轻摆摆手,无力地说:“你走吧,走吧,我不管了,想走就走吧。”
最终,在母亲的要求下,她与我一起,来到邮局,将31号的票改为29号。改票,再重新买票,母亲整个人靠在售票窗口外,仔细地说着每一句话,看着售票员的每一个动作,生怕中间会出什么差错。整个改票过程,都是她代做的,我愧疚地站在一旁看着母亲与售票员交涉,说不出话来,
在一个细雨蒙蒙的早上,母亲将我送上了车站,并将唯一的一把伞递给了我。
至今我还记得那天的情景。
记得那天晚上下了一夜的暴风骤雨。整个晚上,外面雷声阵阵,一道道闪电划过苍穹,好像在诅咒我的所作所为,我缩在被窝里心如刀铰。
突然,我听到母亲的房间里传来一阵东西滑落的声音,我飞快地赶到她的房间,漆黑的夜晚,一道道闪电时隐时现,母亲正坐在床沿,一手拿着我的裤子,一手拿着针,而地面上,手电筒正闪着微弱的光亮。
暴风骤雨之夜,家里的保险丝已断,母亲在为我缝补衣裳。
又是一道闪电,我泪眼婆娑。
第二天早晨,母亲将昨晚连夜炸的鱼虾放进袋中,又用一个布包包好递给我,鼓鼓囊囊的袋中都是海产品。
“太多了。”我说。
“都带着,你不是还要给你的同学吃吗?”母亲轻轻说到。
“可是,也吃不了这么多呀,吃不了就浪费了。”我辩解到。
“没事,这些鱼是刚炸的,三五天是不会坏的。”母亲依然轻轻地说。
“我都带走了,剩下的不就不多了,你怎么办?”我说。
“没事,我在家想吃鱼,去一趟集市不就有了,你带过去,给你的同学好好尝尝吧。”母亲笑着说,显得很轻松。
我只好收下了。
当我走进厨房,发现油亮亮的锅中,只剩下两块炸鱼时剩下的面团时,我的眼睛湿润了,我毫不迟疑地拿出布包,打开塑料带,一筷一筷子地往外夹鱼。
“不用不用。”母亲看见了,一把抓住我的手,又是一道闪电划过,我看见了母亲嘴角闪过一丝欣慰的笑容。
雨终于变小了,母亲骑着三轮车,驮着我和行李,驶在湿淋淋的马路上。我坐在她身后,尽量把伞举高,希望能为她挡一点雨。可是她总是说我的伞挡住她的视线了。破旧的三轮车,发出“吱吱呀呀”的声音,母亲的双腿仿佛有千斤重,好像每一次前进,都拼劲了全身的力气。可是每一脚都登的那样稳,好像她身后驮着的,就是她的全部。而我,早已不知道脸上流着的是泪水,还是雨水。
不就晚走两天吗?再怎么难受,多陪母亲两天总是能撑下来的吧。现在回想起来,当时那样做,对母亲真是太残忍了。
母亲老了,终其余生,能陪伴她的时日,又有多少。
这次十一回家,母亲异常高兴,吃饭时,她再也不敢任意给我加饭夹菜了,我吃的很随意,但隐隐地,有一丝失落,好像失去了什么。
母亲对我说话总是小心翼翼地,生怕自己哪里做的不好,以致自己的女儿像上次那样说走就走了。甚至有一次吃晚饭时,她指着刚买的饼说:“你不尝块饼吗?”看到我低头不语,她又赶忙说:“我没······没央你吃东西,你自己想吃啥,就吃啥。”
她自己撕了一块,啃了一大口。
我望着母亲,心好酸。
刚才我正在想着别的事情,并没有听见母亲央我吃饼。
“这饼还是蛮好吃的。”我说着,就撕了一块放进嘴里,大口大口地嚼着。
十月六号,离别的前一个晚上,我深情地环望着我的家。一个虽然时常脏乱,但充满爱的地方;一个我曾想极力挣脱,但又无法割舍的地方;一个我可以毫无顾忌地袒露心扉又对我关怀备至的地方。
第二天临行前,我再一次回望我的家,希望将这里的一切“打包带走”。
这就是家,一个可以让你率性而为,但又对你不离不弃的地方。
妈妈,而这一切,都是因为有你。
(淮安市,李娜 联系电话1529867156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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