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一片片叶子相继离开了树枝,渭河滩上匍匐的白草便常常会蹿起蛇芯般的火苗来。一柱柱透明的“狼烟”向空中散逸,向人们报出寒冬即将来临的消息。
河面上,缀满了金黄的叶子,于是,陨落的秋便向东逝去。田野里,麦子刚冒了尖却又紧缩了头,这是秋天敞开的胸怀未及扣上衣襟。天,还是那么高,丝毫闻不出冬天的压抑来。依然蔚蓝的天幕,是为行将离去的秋扯满的风帆,但秋天的脚步,却还是给人以沉重的感觉,缓缓的、依依不舍。直等到早降的霜雪,掩埋了他雄伟的躯体,万物披素时,他的灵魂,才会悄然隐去。
这时候的天,虽然看起来开朗,但却是非常敏感的。稍不如意,就会阴沉下脸来。雪,是不速之客,说不准那会就会插足。但这时的雪,显得有点湿重,还没有冬天的雪那般飘逸轻灵,名分还不正,还算不上是真正的雪,而只是一种雪和雨的混合体。在这冷热叫织的季节,雪和雨这对性格脾气截然不同的姐妹,终于走向了融合。
说它是雪吧,又有着雨的泼辣;说它是雨吧,却又有着雪的温柔。凭着这点,可以把它比作一个既热情大方又透着几分羞涩的青春少女。但同时它点点透寒,落地无声,只有打着伞,才知道什么叫淅淅沥沥。又像一个不苟言笑让人敬畏的冷美人。
昏鸦与老树似乎结下了不解之缘,不然,西风中,那光秃秃的树枝上,又怎么总会有乌鸦栖落?不信你看,不远的地方,那株老树上,看得见昏鸦点点------
这时候,天涯的浪子又怎么能不想家呢?
在家里,奶奶可能早已把一把干柴塞进幽深的炕洞里,烘烤起那已经掉了牙的往事。缕缕青烟在炕洞里轮回,然后从烟囱里拔节而出,缭绕在村落的上空。我想,只有历经沧桑的人,才会在温暖尚在的时候就想到御寒。土炕烧热了,小妹妹们安排好了,奶奶肯定又站在了村口的路边,用她那双已经昏花的老眼,向远处眺望。此刻,她是多么盼望她的孙儿出现在那条路上出现在她的眼前,但她更希望她的孙儿在另一条路上越走越远------
对于晚秋,实在是没有什么可描述的了。在我看来,甚至整个秋天,就是一个没有特色没有性格的季节。春天的温馨宜人,夏天的热情奔放,初秋可以说是兼而有之,晚秋则是一无所有,而且,也未具备冬天的深沉冷酷。但是,他似乎并不在乎这一切,只是不卑不亢,不冷不热,实实在在地昭示给人们一条生活的哲理:丰茂过后注定是萧索。
偶尔,天空会飞过一行提前南遁的雁,旷空里荡起几下“啊!啊!”的悲壮鸣声。大雁啼出的鲜血染红了夕阳,溅红了天际,渭水源头也一片通红------渐渐地,水面上不见了矫健的英姿,只隐隐望见,天际处,浮动着一个变幻的“人”。
2011年2月18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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