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几棵参天古树掩映的校门,前方是蓝球场,靠后教学楼墙壁上是一幅工农兵人像图画,下方“发展体育运动,增强人民体质”的大字赫然醒目。左边是跑道大操场,右边是矮房办公室,同学们正在办理报到手续。我也走过去办理。父亲为我安顿好住宿后,就匆匆离我而去了。
学校坐落在离镇区百米的郊外田野上。我曾写过一首诗《读春天》:清晨或黄昏,我拿着课本/漫步在操场和校园外田野上/读着春天的诗行/背诵公瑾雄姿英发/“羽扇纶巾,谈笑间,樯橹灰飞烟灭”//漫步在柔软的小路上……
或许处于这样的地理位置,校园内才有了几亩农地给予上劳动课所用。我们高中班也分到一片农地。上劳动课用的粪桶、粪勺、簸箕、锄头等农具,可以到总务处去领用。
到了上劳动课时,我们来之农村的同学会私下嘀咕:说什么我们放学回家就“上劳动课”,无须上学校劳动课了;那些城镇居民同学要多上上劳动课,他们一年到头没有摸过一次锄头柄,有的甚至把麦苗当成韭菜嘞,等等。
不过,我是说说而已,从来没有畏惧和逃避过劳动课的农活,也从来没有反对过学校对劳动课的开设。
有几个农村来的女同学不赖,跟我们农村来的男同学一起挑粪,给农作物浇粪水,掘地等农活。而有一节劳动课,几个细皮嫩肉的“校花”“班花”也来掘地。她们站得直直的掘,弯下腰好像把她们弯难看了似的,锄头像掘到皮球上去一样,这不就是在排练掘地的舞蹈吗?班长说:“去去,到一边乘凉去,看着我们掘地吧。”那是初秋,白天还有点热。
在这片农地,种番薯、黄豆、玉米、小白菜(油冬菜)等。这些小白菜还滋润和补充过,我们这些住校生天天吃咸菜的嘴巴呢。
那时,学校食堂并没有宽敞而明亮的餐厅,只有简单烧菜的小厨房,却有着很突出的两口大锅灶台,叠着一层层饭甑,用木柴燃烧的。住校师生吃的盒饭,全部用这些饭甑蒸出来的。有时候会晚点,同学们只好在前面踱着步子等待。蒸熟后,炊事员把冒着腾腾热气的一层层饭甑抬到桌上。于是,师生们便蜂拥上前寻找自己的盒饭。为了便于识别,有的在饭盒上刻上名字,有的号上红漆,甚至有的捆上绳索或布条等等。但拿错的现象时有发生,往往拿到寝室,或打开饭盒的盖子时才发觉。这样搞得师生们很尴尬。
我觉得盒饭有一种饭甑的木香,挺好吃的!那时温饱问题还没有彻底解决,老家人还吃着大米加番薯丝干的捞饭,有这白米饭吃已经不错了。只是上学时顿顿配咸菜给吃怕了。除了偶尔吃到放饭甑里蒸出来的黄豆汤和过年做的泡豆腐外,其余几乎都是吃咸菜,如梅干菜、咸酸毛芋、萝卜、芥菜梗,各种腌酸菜等等。一二罐咸菜要吃一个星期。其实这些咸菜偶尔吃点,味道还是不错的,好下饭。
饭点时,寝室里,我和同学们从书箱里或其它位置里拿出一罐咸菜,放在废课桌上或箱背上,坐在上下铺床的下铺床沿或凳子上,寒冷的天气里,吃着热饭,就着冰冷的咸菜。各种浓浓的酸菜味,常常塞满了寝室。
吃完上顿饭,又要做好下一餐饭的准备。来到食堂水池或其门口水井旁,一遍遍清洗饭盒里的大米,再加清水,盖上盖子,有时把番薯之类等要蒸的东西,一起叠放到饭甑里。要把加清水的量把控好,否则饭会太硬或太稀。这时段,在这里师生们总是来去匆匆。
久而久之,我嘴唇发生了开裂、疼痛。回到家里,母亲见我有畏难情绪,就给我讲起了故事:“从前有一个秀才,家境很贫困,读书吃饭要蘸盐,这位秀才很爱面子,在吃完的咸蛋壳里面藏盐,结果同学们看见就说,这同学家境真富裕,天天有咸蛋吃。”
母亲还说,读书不要怕艰苦,怕苦就读不好书。她叫我在土灶大锅烧捞饭时捞上饭泡沫,涂嘴唇,说有疗效。我涂抹了几次却没有什么效果。去村诊所看医生,说我缺乏维生素,要多吃蔬菜。
有一个学期,几畦小白菜经过劳动课同学们的耕种和几个住校生的精心呵护,长得蓬蓬勃勃、绿意盎然。我们准备收割部分小白菜(油冬菜)改善一下伙食。女生们绾着衣袖,蹲在水井旁洗菜,男生们从井中打水,切菜,给炉灶添柴火等忙前忙后。食堂炊事员掌勺,还给油冬菜勾芡,经过一番烹饪,终于把冒着热气腾腾的青翠鲜香的两脸盆绿色蔬菜端上桌了。
女生寝室一盆,男生一盆。我们一圈围坐着像月亮一样的一盆小白菜面前,品尝着,享受着。筷子夹住一蓬蓬柔软而脆嫩的小白菜,往嘴里塞,狼吞虎咽,呼哒呼哒,我们吃得津津有味。那样子,像吃一桌丰盛排场的酒宴。真没想到,小白菜在老家农村普通得再不能普通,平时筷子懒得伸过去,此时此地,我觉得它比山珍还山珍,人间至味也是清欢。像这样的吃法,这几畦劳动课种的小白菜,让我们吃了好几回。
如今学生们早已在校园里过上餐饮的幸福生活,四菜一汤,有荤有素,冷天气里有热饭热菜,还顿顿变着花样。
于我而言,那段校园时光是一段苦乐年华,恰同学少年,风华正茂。在那段顿顿配吃咸菜的校园生活里,小白菜是我的最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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