通行的说法,连续5天平均气温低于10℃以下,才是冬季。按照这个标准,我的家乡正处于长夏无冬,秋去春来的区域。
在地图上,沿着长夏无冬这条线,伸向台湾海峡西岸,那窄窄的剑尖,就是我的家乡。如果把琼州海峡下端的海南岛比喻成灯座,这个区域则是一盏镶着薄薄金属花边的油灯,右边向上翘的盏沿,就是我的家乡。
家乡有着纬度最北的一整片晚熟荔枝和榕树群,还有纬度最南的一片枫香林。这条季节的分界线,北移南侵,到了家乡却如扎根一样,不肯再越雷池一步了。冬天的寒流偶尔还会光临,却如作客一般,不愿久居,小憩个三两天,就会匆匆离去。
因为冬天会越界,对冬天的雪也就有了想头。
曾经写过一篇《有雪的日子上山去》,那场雪,下了一夜。清晨时,街上屋顶的积雪,在雪霁后的阳光照射下就化了。只有那山上的雪,下得厚,又背阴,融得慢,才给我们留了半天的时间堆雪人打雪仗……
而家乡已经多年不下雪了。
这次寒流南下,来势迅疾,还预报伴有大面积的降雪。我心怀期待,可是雨却滴哒不止。到了半夜,忍不住打电话给邻县的朋友,那些同纬度的高海拨山区和纬度偏北的沿海都下了雪,雪花飞舞。我却只能在迷糊中听着一夜凄清的雨声。
拂晓时分,伸出手,感觉天寒地冻,便忙忙起床,跑到窗前,玻璃上呵气成霜,却不见天地茫茫。走出门来,才发觉山头上披着一层灰色,不是霜,是雪,一袭薄如蝉翼的雪,大概是凌晨气温最低时下了一阵吧!竟似一夜愁白的鬓角。
唐朝诗人张潮说:“楼上看山,城头看雪”。家乡的雪就如远嫁的新娘,刚露了脸,就别过头去。城头看雪,在我家乡,竟是奢侈。
也不必上山了,未等你赶到,那山间的薄雪已化为融水,不仅难见雪的晶莹,反而凭添一路的泥泞。
只在心里遥想,那山上的积雪,欲融未融之时,有鸟儿穿越林间,抖落一树积雪,现出梅花朵朵。或者溪水淙淙,乍寒还暖之下,已是春意盎然。
家乡下了一场雪,很薄,很短暂,如昙花般,稍纵即逝。但却是我们冬季里最深切,最绵长的记忆……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