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桐城在安庆与合肥之间,更偏向安庆一点,因而也隶属于安庆.有关县城(现在唤作市了)的记忆只是其西北角的龙眠山,还有东门的一座桥--紫来桥.山与桥都有些来历,我也都游过的,县城的风景也是美的,却对县城无特别的感情,因为我是乡下人,家乡的小村离县城还有三十里呢.每每回家到县城哪怕是夜半时分,我总要雇车往家赶的,决计不会住在县城.走亲戚到县城,或被留宿,我总要推脱.有时与母亲同被挽留,看着天边的晚霞熘金,城畔的河水缓缓细流,有儿童在宽宽的河床拾着鹅卵石,远处的紫来桥不时有两三的身影,我就很难过,不能心安,心里想念别了才半日的家,暗恨母亲为什么答应留下来.
家乡处在三县交界的地方,夹在枞阳与庐江之间,邻里常听到迥异的枞阳话与庐江话,那是嫁过来的女人,这样的女人设若没有公婆,小孩便送到外婆家,七八岁时再接回来上学,对于小孩子在异地学的土话,回来时必要遭小伙伴们嘲笑的,我就笑过几人的.在我小的时候,还有乡政府,我们乡叫晴岚乡,我认为名字很好听,至后来看<<天云山传奇>>,里面有叫冯晴岚,又是那么好的女人,我便哭了,不是无端的.可是在九十年代初撤乡并镇的运动中,我们乡被撤了.于是梦中都没了归依.
我们那厢是水乡泽国,但不能算鱼米之乡,因为要靠天吃饭的.涝灾频繁,打我记事起,八三年,九一年水均淹到家门口,家人吓得魂飞胆丧,"六岁穰,六岁涝,十二岁一大饥",两千年过去,依然如此,可见是自然规律,人定胜天么,未必,泄洪排涝,抗旱灌溉,徒然耗费人力钱财而已.于是乡民们或外出做民工,或读书谋出路.留守家园地或老或小,这一点全中国皆然,不独我的家乡.
在家乡的时候,我是傍依在父母身边的翩跹少年,不曾有艰难时世的体会,家乡便是田园诗般的美好,家乡周遭风景的确很漂亮的,即便我不加多少的感情色彩,在我这多年的各地行游之后,我依然要这样地说.因为河涝频繁,田地都被圩埂圈住,打我家乡流过的河叫新河,多长我是不知道的,只知是流向长江的,河也不宽,只在涝时发威,平时温和恬静的,河对岸的圩埂很宽,沿河建有房屋,两岸圩堤均植有桦树,不是单纯的绿化,是巩固河堤的.树高且大,对岸的房屋一律被掩映其中,我们这厢河堤窄,且有场子建村庄,无需住到圩上,高高的桦树,窄窄的圩堤,行走其中,绿树浓荫,前方后面只是那么长长的一径,一边是无声流淌的新河,一边是几百亩的田畴,真是养眼怡心啊,每次回家,我均要走一遭的.慢慢地逛,也要一小时呢.
家乡也是有山的,有座山因高而有些名气,有了名气之后再建了庙的,另有座山是因庙而有名的,这两座山便常常吸引踏青的人或善男信女,两座山我都爬过的,今天却不想写它,因它不在我的村上.我的村里也有几座的,好像有三个山头吧,除却一个猪头山,剩下两个都没有名字,村人怎么称呼我是不知道的.这几个山场都属我父亲的林场管理,山上松树居多,也有杉树的,近些年要求种经济林,于是便多了板粟与银杏.我却不大感兴趣,不会随便的行走其中,一则怕狼,一则山中无水无奇石,无楼台亭阁,更无贤人隐居,只有偷盗伐木之人,打山道之中穿行时,也有鸟鸣的.每年只在清明时节我进山烧些纸钱,小心火种,父亲总是叮咛,然后漫山的巡视,便也没了游玩的兴致,甚至连艳若桃花的映山红也不要多看.只是常坐在林场门前,看风吹林梢,看因阳光的投影,树林或阴或亮,风云际合,阴阳一线间,最让我迷惑,直至今我也解释不出的.
家乡还有很多绕我心弦的东西,家家屋后的修竹,还有芭蕉艳艳的红花,五月香弥小村的栀子花,金银花,连老太太都插在白头上,谁又会去笑话呢.
油菜快开花了吧,真想念我的家乡啊,不说了,要落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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