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记得家里的茶香袅袅,奶奶在茶香里,慈爱地微笑。潮汕人的生活是离不开功夫茶的。简单的茶几,精巧的茶具,还有一家人的闲话家常……平静的生活里自有一种怡然自得的幸福。
小的时候,一家人围着小小的茶几,奶奶总是慢悠悠地冲着茶,烧水、洗茶杯、放茶叶、过水、冲茶……简单的动作里却有一种说不出的优雅。水汽中茶的淡淡香气一点一点溢出,奶奶就在这香气中一次又一次地讲起关于爷爷的故事,我的爷爷是一个很勤劳的农民,在田地里忙活了一辈子,把八个孩子拉扯长大,却还没有等到我们到来就悄悄离开,甚至连一张照片都没有留下,但在青碧的茶水里,我却似乎看到了那个勤劳善良的老人憨厚的笑脸,看到了奶奶与爷爷携手一生的真挚的爱情。
奶奶是“茶痴”,一天都离不了茶,所有与奶奶有关的记忆都带着一阵茶香。普洱、铁观音、龙井、水仙……对于奶奶来说,每一种茶都是一种生活的味道,茶香一溢,她便能即刻判断是哪一种茶,哪里出产的茶,茶的质量如何……如数家珍地谈起每一种茶的味道,虽然她从没有读过陆羽的《茶经》,但是对茶的痴恋和了解却恍如陆羽再生。奶奶所泡的茶似乎总是平淡的,却在平淡之后一种渗入骨髓的清幽,那种清幽仿佛深深刻在心灵里,在李湘的日子里,在悠长的想念里,我越来越读懂了茶与人之间的微妙的感情,越来越读懂了家的意义。
踏上求学的道路,在长途客车颠颠簸簸的五个小时里面,心里总是有着散不去的阴霾,离开了清幽的茶香,踏上了征程的心却似乎总是找不到最真实的依靠。奶奶的话总在耳边“凡事小心,有空就要回家陪奶奶喝茶。”话里有着一种微酸的感觉,越来越觉得陪奶奶喝茶是很幸福的事情,只是,不得不踏上去远方的路,只能带着所有的牵挂和思念上路,幽幽茶香里,是奶奶对孙儿的悠悠思念。
即使是小小的假期,我也不会错过回家的机会,推开门的时候会看到奶奶的笑脸在淡雅的茶香中一点点清晰起来,茶香呛入胸腔,居然会忍不住眼泪。一家人围着小小的茶几,在茶香里细细碎碎地谈天说地,生活里的不顺总在一泡茶的闲聊中被抚平,奶奶总是知足地说:“一家人平安和睦地在一起,就是最大的福气了。”那些在异乡所经历的不平和困顿,一如初品茶时那种入口的苦味,只是在苦味过后,有着醇厚的芳香,有着别有洞天的甘甜。品茶的艺术,轻轻一小口,却要用心去体味,小小的苦味之后自是一种难以言传的甘香;生活的艺术,起起伏伏,只要用心去面对生活中的种种,在所有的苦痛之后就可以看到梦想的闪光。
茶是故乡浓,清幽的茶香里沉淀着细水长流、日久弥深的思乡之情;清幽的茶香里,我仿佛看到了关于家的最美的画卷,还有一种关于家族的坚定的信仰,那是关于幸福最美的阐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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