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跟着形势找了起来,学校推荐的他感到不合适,人才市场大部分是中介公司办的,得交中介费。
就在他在学校呆着无聊时,室友小黑拿来一份海报走了过来:
“喂,小志,我们有希望了,看,这是什么?”
“10月10日2010大型人才招聘会——新安人才网主办”他拿过报纸看了一下拍拍小黑的肩膀说,“行,有你的。”
转眼间到了10月10日,他们准备好几份简历出发了。
找工作的人很多,他们到时现场已人山人海,他们排队买了票便进去了。
现场的岗位很多。电子,计算机,医药,建筑,教育------应有尽有。
他们学得是计算机和电子,当然要向这方面报。来到一家电子公司的招聘看了一下:电子工程师:本科以上学历,有电子工程师资格证(自己是大专,不能报);材料管理员;本科以上学历(学历问题);质检员:大专以上学历,要求女生(性别问题);操作工:技校以上学历,基本工资800(工资太低,不能报)。
他们看了好多,基本上都是以上几种情况,小黑看得很失望就先走了。留下他一人还在寻觅着。突然芜湖某电子厂的招聘吸引了他的眼球:电子工程师:大专以上学历,3年以上工作经验;质检员:大专以上学历;操作工:技校以上学历。他就立刻把简历投给了他们。他们告诉他3天之内会对简历进行审阅,合适就给他打电话面试。为了保险起见,他又把简历投给了一家冰箱厂,应聘储备技术员和储备班长。
刚投过简历第二天,手机响了,他兴奋地接了电话,是冰箱厂打来的,要他3天之内到厂里面试。
为了得到芜湖那份工作,他还是耐心等了3天,结果杳无音信。于是他就带着相关资料来到冰箱厂面试。面试很简单,但面试官说的几句话使他久久不能忘怀:
“不论你是本科生还是大专生,无论你应聘哪个岗位都得从一线做起,所谓的储备班长,技术员都是从一线选出的。”
钱也交了,没办法,就做吧,毕竟是刚出茅庐的大学生,经验,技术肯定没有,必须从头做起。
于是第二天就在他们的带领下参观了此冰箱厂,此厂规模并不太大,一万平米左右,刚进大门,机器的嗡鸣声。乌龟车的转轮声便如风一样吹来。
只见在正对门的告示张贴栏里,几行字赫然映在他眼帘
“高中生,技校生,1000元|月;
大专生,1100元|月(原则上不要大专生)
本科生不要”
他疑惑了一下跟着大家继续前走。大门左侧的流水线上,许多穿着绿色厂服的工人工人拿着黄色塑料锤子在不停地敲打冰箱门,旁边放了许多做好的门——这是门体班。
大门右侧的流水线上,许多冰箱排成一线缓缓流动着,有的人装门,有的人打螺丝,有的人上线子------这是组装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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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半天的参观,领队的讲解我们得知这里是某冰箱厂的分厂,主要是组装冰箱,然后出口,不生产冰箱零件。它有两个工位,每个工位包括预装,发泡,组装,测试,清洗这五个班。这个厂每天的产量是1600左右,既每个工位要生产800台左右。
下午,他便从学校收拾了行李,来到了该厂的员工宿舍,宿舍和学校宿舍一样,上下两层。八人间。本来正是工作的时候,此时有两个员工还在睡觉,见了他便说:
“你是刚来的吧?”
“是的,这个厂怎么样?干得还好吧?”
“呵呵,你进去就知道了,我们是被骗进来的,那好,我们的岗位有人顶了。”
“怎么被骗了?”他掏出烟递给他们一人一支。
一个大约22岁的职工道:“天天累的像牛一样,不停地干些简单而很累的活,在学校学得一点也没用上。”
“是呀,明天你干就知道了,唉,简直不是我们干的。”另一个室友也叹息道。
“呵呵,不是有很多人在干吗?”
“这个厂每天都有很多人走,当然每天也都有人进来。看吧,你干不了3天保证卷铺盖走人。”
“你们干了几天?”
“我们前天来的,干了两天就受不了了,打算明天走人。”
“怪不得刚才看见几个人扛着行李下楼,不过钱也交了,干干吧,毕竟现在工作也不好找。”
第二天,他便来到人事部,相关人员带他找到总调度,总调度把他分到测试房。
测试房是厂内一所封闭的小房子,里面有八台空调不停地开着以维持测试所需的温度。房内横着十三条测试线,每条线上可放25台待测的冰箱。前面靠墙处放着六台电脑,通过线路连接对每条线上的冰箱进行测试。竖向两条线是冰箱的流入和输出线,组装好的冰箱流入测试房,上线人员把流入的冰箱放到测试线上,排线人员把该冰箱线子的插头插在测试线的插座上。然后填表人员把测试探头(传感器)放在冰箱内。测试两小时后报表将被打印出来,填表人员根据报表的数据判断冰箱的优劣,分三种:合格的就把报表贴在冰箱的左侧,由质检员查看盖章。然后返修人员查看有没有其他小器件上的问题(灯不亮,排线错误等)并检修签字,在由下线人员搬到下线流入清洗班;重测就把报表夹在冰箱门上,由下线员移到测试线;不合格就把报表贴在冰箱后面,由下线员放到下线流入总装。因此,整个测试房人员安排就是上线一人,下线一人,排线一人,报表一人,返修一人,安全员一人,班长副班长各一人。此时其他岗位都有人干了,他就被分到下线这个岗位——把测试好的冰箱分类下线。
输出线在不停地输出着,人站在上面自然位置是不固定的,但某条线的位置是固定的,为了保持同步,因此要不停地走动,然后用脚旋开线头红色的按钮,线上的冰箱如白色的鸭子听到主人喂食的呼唤一排排迈着整齐的步子款款来到主人面前。然后看着冰箱的报表,按序挪动五六十斤或上百斤的冰箱放到下线或重测线上,其中合格的还要撕掉顶框上紧裹的胶带或塑料膜。
“你看看这台是什么样的?”班长把他叫道他跟前。
“是重测的。”
“那应当怎么放?”
“放到线上重测。”
“拉回去吧,这是一次警告,不要再犯这样的错误了,不然就扣工资了。”
是的,他的工资是基本工资加奖金,干得好,不迟到,有全勤奖,经常犯错误,迟到就要扣工资。厂里的规则就是这样,因此,他总是小心翼翼地干着。
“班长,你看这台冰箱的报表是贴在门上的,该怎么办?”
班长看了一下道;“当坏的下线。”
于是他就想,如果他也能看懂报表,那下线直接看报表不就容易多了吗:
“班长,你是怎么看出来的呀?”
“这是技术,等你做久了你也能一眼看出来。”班长给了个含混其辞的答案。
不久,他又发现一台报表贴在门上的,于是他也像班长一样尝试看来起来,毕竟是学电子的,报表上的两条曲线他一眼就看出了:一条是功率曲线,一条是温度曲线,横坐标是时间,但标准指标不知道,还是无法判断,此时质检员就在身边,她穿着黄色的厂服,站在白色的冰箱群里,如冬天雪地里绽放的菊花:
“大姐,请问一下这种型号的冰箱它的标准温度和功率是多少呀?”
“这个吗?她拿过报表看了一下笑道,“这个我也不知道。”
“你不是专搞这个的吗?怎么会不知道呢?”他心里想,但是一种意识告诉他不要说出。
“哦,谢谢。”
转眼间吃饭的时间到了,经过一上午不停地工作,体内的能量早就被消耗殆尽了。大家如饥饿的鹅一样涌向食堂。他拿出5元钱买了张饭票然后来到窗口打了饭,看着碗里的饭他沉默了,工作时他就问同事伙食怎么样,同事告之是两荤两素,是呀,两荤两素:一荤是鸡肉——3小块;一荤是肉丝炒芹菜——3条如铁丝一样细,指头一样长的肉丝;一素是冬瓜;一素是小白菜,5块钱打了这几样东西,再看看大家都在狼吞虎咽地吃着,自己也就无话可说了,吃吧,毕竟大家都是一样,毕竟下午还有更长时间的活要干。
但他对上午班长和质检员对他的问题不予回答有些疑惑,于是就问身边的同事小吴,小吴是上星期刚来的大学生,和他一样带着一副近视镜。小吴笑道:
“你只管按照他们教你的干就行了,别的什么也不要问,问了他们也不会告诉你。”
“为什么?”
“这里的干部大都本地人,官官相卫吗,他们是不会告诉你什么有技术含量的东西的,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你像他们一样。”说着小吴指了一下班长所在的位置,只见小张,小熊等同事拿着烟,饮料放到班长面前,班长笑了笑拧开一瓶便喝了起来,边喝边说,说些什么?由于距离远,他们没听到。接着小张掏出一支烟并帮他点上。
“只有那样,你的工资才可能高,你请假才可能被批准,你犯错误才可能不被上面追究,你才可能在这里发展下去。”
“你为什么不那样做呢?”
“我不喜欢这些东西,毕竟太假了,还是本色一点好。”
“所以你就一直做上线的工作。”
“对,是的,呵呵。”
半小时的吃饭时间如流星划破长空转瞬即逝,工作的时间又到了。
毕竟是刚来,干这种活多少有点不适应,他在把重测的冰箱推上线时,由于前面线上的冰箱挡住道,必须把这台冰箱放到上线上让上线员上。
“快点!人家没线上了。”传来班长的催促声。
他扶着冰箱拼命地向前推,完全没在意上线上流入的冰箱,只听“轰”的一声,线上流着的冰箱被挤掉了下来。
“怎么搞得?”班长赶来训斥道,“推冰箱难道不看前面吗?这台冰箱不就算报废了吗?回去干活去吧,罚100块,以后注意点。”
就这样,几天的工资一下子全没了。
经过一天的工作,晚上6点30终于下班了,一天搬了1000多台,此时他已经筋疲力尽了,扶着楼梯蹒跚走到寝室,此时昨天那两个学生已走了,只剩下他和另外四个员工,他饭也没吃,洗洗脚就睡了。
毕竟他是来实习的,不全是来挣钱的,毕竟老师还让他写实习报告呢。于是他就趁工作期间自己拿着报表对着电脑研究。
“看什么看,这都是高材生设计出来的,你一个大专生能看得懂吗?还不干活去!”班长走过来说道。
“暂时没线可下。”
“没线下也不能闲着呀,不能帮其他人干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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尽管他们说的话很刺耳,但他全当作没听见,趁班长不注意又溜到电脑旁对着图表看了起来。
“那边出事了。”一个人跑来对躺在房内看《人力资源管理》的总调度说。
总调度的工作就是保证全线正常高效的运转,人员的调度,产量安排等工作,因此平时除了开个会,安排一下人,基本上没什么事做,于是就躺在暖暖的测试房内看《人力资源管理》。
“怎么了?”
“预装班一个女员工的头发被卷进线板里去了,头发带着头皮卷掉一块,她当场晕过去了。”
“怎么搞得?”调度立即起来向预装班跑去。
他还在继续干活,过了一会儿,透过窗户,只见许多人抬着一个大约20岁的小女孩跑了出来。女孩满头鲜血淋漓,蓝色的牛仔,红色的外套标志着她也是刚来的,但此时已失去了以前的鲜艳。
“看什么看,赶紧干活!”
就这样又过了几天,组装班又传出一个男员工的腿被线板夹断了。
转眼间一星期过去了,由于生产紧迫,本来休息的周末也变成了加班日,但没有加班费,一周不停地工作,身体的疲惫可想而知,但产量有增无减,每天都是800台左右。上线的冰箱一台挨着一台向前涌流着,一条线下完,又被刚来的冰箱取代。
“快,赶快下,线满了!”班长不停地催促。
为了赶速度,他先站在测试线的边缘上撕顶框上的胶带或塑料膜。此时脚一滑,不小心从线上滑掉下来,倒在临近的线上,双手顺势扳着冰箱的门,门霎时打开并狠狠地磕在头上,他感到头懵了一下,用手摸了一下,手上顿时沾满了鲜血。
“怎么搞得。”班长听到响声赶了过来。
“撕皮不小心滑倒了。”他摸着头说,“我的头破了,能不能---”
“哎呀,怎么搞得,谁有卫生纸?女员工小刘立刻从兜里掏出一团纸递了过来。
小刘是个大约22岁的女孩,刘海吻睛,秀发束成鸡尾在空中弯成一条粗粗的弧形墨线,尖尖的翘鼻,桃红小嘴与珍珠一样明亮的大眼睛巧夺天工地定格在圆月形的脸颊上。在他被鲜血遮掩的朦胧的双眼看来,她宛若浓雾里现出的一个娇美的身影——闭花羞月,沉鱼落雁,出水芙蓉---
他接过捂在伤口上,但血流如注,纸巾立即被浸湿了,小刘又掏出更大的一团捂在他伤口上,他按住纸巾和班长去了“急诊室”。
“怎么了,走后门!”远处传来清洗班班长的话语。
“对,走后门。”班长领着他从后门进了“急诊室”。
所谓的急诊室就是综合处理办公室,平素只有人事部经理和安全主任在这处理一些杂事。
“怎么了,快坐下。”安全主任看到后立即从一个小药箱里取出碘酒和药棉并用药棉蘸着碘酒擦拭伤口,擦完后便取出黑色的药粉敷在伤口上,然后贴上一条创可贴。“好了,明天下午来换药。”
“走吧,平时怎么教你的,要注意安全,你看,这就是警钟,今天活别干了,休息一下明天再干吧。”
“你们宿舍有几人?”
“五个,一个是十三工会的,其他几个是我们工会组装班的。”
“哦,这伤口他们要问怎么搞得就说是你在外面不小心摔倒了磕碰的,不要说是工作时候碰的。保住这个秘密我给你加500元工资。”
“嗯。”毕竟是在人屋檐下,怎能不低头。
“哪儿都别去了,好好休息吧。”
他洗了脚便上床休息了,班长看到这里便安心地走了。
刚撞时由于麻木了,没感到疼痛,但休息了几小时,此时已经晚上九点多了。他感到伤口特别疼。于是就忍着剧痛下楼来到离厂最近的诊所。
“同志,你怎么才来呀,伤口都发炎了。”医生看着伤口关切地问道。
“哦,是吗,那还有的治吗?”
“治是有的治,不过要多用点药,而且要等一星期伤口才能痊愈。”
“哦,谢谢,那就治吧,尽量上好药,让它好快点。”
“你要是早来只是涂点碘酒打个疤子拿点消炎药就行了,现在恐怕得调水了。”
“行,不管怎么治,只要能治好就行。”
那天晚上吊了一瓶消炎水,打个疤子,拿了很多药,治了两个多小时。
“明天继续来换药。”
“嗯。”
第二天他没去上班,大概班长也知道其中的原由就没打电话追究。
第三天,他顶个白色的疤子进了厂。
“自己打的疤子,多少钱?”班长问道。
“100多。”
“哦,回来工资给你补上,干活一定要注意了。”
就这样,他又干了起来。
有一次他正在电脑前的一号线上撕顶框上的胶带。躺在电脑桌旁的总调度说道:
“小伙子,干得不错,你是大学生吧?”
“嗯,是的。”
“干多长时间了?”
“两个月。”
“老家哪的?”
“亳州的。”
“干得感觉怎么样?”
“还好。”
“其实你不如回你的亳州老家发展,现在大城市像你们这样的大学生很多,而工作岗位又很少,都在大城市,竞争力很大,没有特别出众的能力是不容易发展的,回到小城市,那里的大学生少,岗位多,竞争力较小,好发展一些,等你在小城市发展成熟了再来大城市发展,那就不一样了。”
“哦,你说的和大学里的专家说的一样。现在我还在实习,还没毕业,等毕业了再说。”
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伤口也渐渐好了起来,班长对他的态度也恢复了从前。
“快点下,那边没线了。”
“怎么搞得?干了这么久,还是那么慢。”
“明天来早一点,提前上线把顶框上的胶皮撕掉。”
“还看,那是你看的吗,你只需看标贴贴哪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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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星期过去了,也没有放假,大家都很疲倦,但是没办法,厂里的安排,必须得听从,尽管加班没有加班费。
这天上午,小刘正在低头坐线,前额上垂下的刘海不小心掉进了滚动的线板里,而她和上线的小吴没有注意到。待小吴挪着冰箱开线时。
“啊!停线,快停线。”突然传来小刘的呐喊。
“啊!”小吴立即停线,但由于惯性,滚筒线转动了一会才停下,此时已晚,小刘前额的刘海被残忍地拽掉了,只留下鲜血覆盖了他的脸,她顿时昏了过去。
班长立即把总线停下,大家围了过来,而此时调度不在。
“走,走后门。”班长和副班长抬起小刘欲向后门走去。
“怎么了?”他和急救人员抬着担架赶来。
“在这里,女员工伤得很重。”他忙指着说道。
“快放下。”急救人员对班长说道,并把小刘放到担架上,抬着她慌忙从正门走出去。
小刘安静地躺在白色担架上,鲜血染红了她的娇容也染红了她绿色的厂服。
班长狠狠地瞪了他一眼,没过几天,他就被调到了预装班。
预装班就是生产待发泡冰箱箱体的班,这个班主要把冰箱的箱壳,冷凝管,线子,和胆组装在一起送到发炮班发泡。
因此此班有四条线,两条主线——完成待发泡箱体的组装;两条内胆线——把线子,管子安放在胆上。只见许多员工在不停地忙碌着。他被安排在拽管子这个岗位上,就是把后面装胆刚露在箱体外的管子或线子拽出来,使之堵住管孔或线孔,防止发泡时漏液,然后贴标贴,打螺丝。经过半天的学习,他便领会了,下午便能独自工作了。
此班的纪律好像有点散漫,明明不能跨越滚筒线,一会儿有好多人为了取料方便从滚筒线上跨过,女孩明明不让留长头发,有好多女员工头发都很长,怪不得这个班经常出事故。
“喂,滚筒线上不准跨越呀。”他忍不住对一个迈开腿欲要跨越的同事说道。
“没事的。”他笑了笑跨了过去。
此种工作比下线轻松些,不要经常走动,而且得等到后面的胆装好才能拽。因此可以休息一下,只要不掉线,班长也不会说。因此便在这个岗位一直干了下来,边工作边写实习报告,直到写完实习报告,他便辞职了。
还好,经过几个月的实习,把实习报告改成设计论文投到某知名刊物举办的论文大赛上获得了三等奖。也算是对他最大的回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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