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一直是个乖孩子,很乖让人忍不住心疼的孩子,即使是狠心如斯的我,也常常后悔为什么不在他小时候对他好一些。
很担心,毕竟河南是个很远的地方,又学医。他很白目,去了一个月后才抱怨:姐,你们骗我,临床医学也学解剖。我笑:当初我说过啊,你不相信而已。
高三毕业问他要读什么,他皱着英挺的眉,嗤嗤地眯了丹凤眼:不知道也。我笑着摇头,伸手揉他软软的发,骂道:笨蛋!后来报了医校,大多是父辈们的意思,我那时很无奈,一遍一遍地问他:你真的想好了吗?他假装沉思半晌后耸耸肩:学医也可以!我突然心里一软,背过身去,不让他看见我发红的眼。因为知道后果,所以不忍却也不能告诉,亦不能改变。生活很悲伤无助,而我不希望这些悲哀无助束缚他,所以拼命藏住。我觉得做他姐姐太失败,只能虔诚地希望他爱上医学。
他发简讯,问:我买棉袄还是羽绒服。我道:防寒服吧。看着手机,我不禁一阵苦笑:他上高中后,衣服大多是我给买的。有一次拖他去买秋衣,他红了脸,站在那里看着我,我瞪着他笑:猪,冬天穿夏天的短袖,有毛病啊?一件夏衣七八十,一件秋衣二三十,你以为你很富啊?明明那么担忧却还很嘴硬地骂他。
现在时时想起小时候他顽皮地扯我橡皮筋,被我抓伤手背,站在操场上哭泣;因为欺负了他被母亲天黑时关在门外,他哭着搬着凳子为我开门,还抽噎着安慰我:姐姐不怕,我开门!分到的糖果我总最先吃掉,而他会你心软地再分我一半,直到他一点也不剩…现在想起,忍不住唏嘘,才觉自己竟可以如此残忍,怎么舍得那么伤害他。
假若我们不在一个家庭,假若另一个孩子是我弟弟,那么现在的我还会不会常常坐在床沿与他卷高裤腿比谁的腿细,在冬天穿着袜子踢他挺翘的臀,拉着他爬上高高的山坡大笑大跳?他会不会在大冬天将早饭带到我床边叫:懒猪,吃饭了。会不会在我不小心踢倒他时生气地瞪着我却不忍心对我凶,会不会说:姐,我们老师要我们买收音机听英语,我买不买?原来,我才是被他宠着的那个人。
幸好,他和我在一起;幸好,我们体内流着相同的血液;幸好,我叫他弟弟,他叫我姐姐。
我时常会很矫情地说:喂,对自己好才是对爱你的人最好的回报哦。对于他,我绝不会舍不得说我爱你,真正的爱,已成为一个戒不掉的习惯。
很多人问我毕业以后当不当教师,我不置可否。其实,我真的不知道如何回答。或许我是希望过,却质疑自已,担心我会伤害那些心灵清澈如水的孩子。自己的弟弟我尚怀愧疚,那么我又该怎样,怎样才能让那些如弟弟般天真无邪的孩子脸上充满微笑,不委屈,不无助,不受伤,不蒙尘,不灰暗,永远满怀希望与向往,永远正义与善良,说到被爱会红了脸,腼腆地笑?
多少次我问自己能否做到,最后只剩沉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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