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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婆的熬白菜

时间:2010/3/10 作者: 问花笑谁 热度: 91033

 

    辗转在陌生的城市,胃已宽容到圆滑,甚或榴莲亦能下咽。然而,于那些至清至淡、至浓至醇的百味里,我独怀念外婆的熬白菜。每念起,似乎窗外总是铺天盖地的雪,苞谷杆搭的白菜棚在风雪中恰如一位耄耋老者,萧萧然,孤寂旷远。

    浓浓的炊烟蒸化了屋顶瓦上的积雪,檐前的小小沙窝窝里积了一窝一窝瓦沟的融雪水,然而那水只让人觉得干燥,弥漫着瓦苔、栗子树叶及白杨树叶微腐的气息。我不能知道为何我会在想起外婆的熬白菜时每每的给一个这样的背景,似乎唯如此,那种柴禾与贫穷相伴的日子才真实感人。

    山里的雪瓷实,一下起来,人便不能下地拔菜,熬白菜便成了下雪天一道经久不衰的家常菜。再加之外婆又做得一手的好饭菜,即或冻到透明的白菜帮子一经她手就成了美味。她知道我们爱喝粥,于是在砂罐里煨上足够一家老小吃的粥,她则在燃着栗木的土灶上炒菜:洗净的窖存白菜里加上粉条、瘦肉末、腌红薯梗,完全的是一盆大杂烩。然而在寒冷的冬日,一家人围着火炉,用辣、香、酸、烫的熬白菜拌粥。吮粥的声音和着炉里柴禾霹雳扒拉的爆裂声,生活的恬淡就氤氲在土为墙瓦为盖的屋中,暖化冬日漫长的寒冷。

    春初,又是青黄不接的苦日子。外婆揭开老腌菜坛子的泥封,一股酸浓而微甜的气息在黑而狭的腌菜房里散开来,让人忍不住流口水。撮一撮老黄的酸菜放入口中,脆脆的酸直浸入牙根。外婆就用这酸白菜加入春节尚剩下的肉泥、饺子馅、圆子,又是一大锅。咕咕嘟嘟的泛着酸气和热气,极是下饭。苞谷米干饭或苞谷粥,一忽儿就是一大碗,酸酸的香、浓浓的暖胃。

    吃过饭,外婆便爱站在屋檐下看外公饮牛,初春的风还是极寒的,她偶尔会搓一下已冻裂的双手,脚下破而旧的布棉鞋贴脚贴心的暖。这些景又总是有些遥远。我最后终是懂了:有些人有些东西都已不在……

    外公已逝三年有余,故乡的大雪亦是好久未见,因了反季节蔬菜的鲜艳色彩,外婆已经不再熬白菜了。而我却仍是那么的怀念外婆在贫穷岁月中用白菜做的大杂烩。

是我的记忆太廉价?

还是我的胃太平庸?谁又说得清那些在不可轮回中游走的琐碎感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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