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时也撒过谎,不多。童年的事情可能记得牢。譬如父母遗漏的角币,藏匿在牢房的石板底下。那天夜里偷了邻居老奶奶的黄瓜,惹得奶奶骂街。还有不小心点着了老爷爷的干草垛。童年时的那次迟到撒谎至今难忘,它是我记忆中最美丽的谎言。
我读学前班比较早,六岁时跟随姐姐去读书(其实看孩子,现在的托儿所的名称最合适不过了),被老师训斥为改天得把月子里的孩子也抱来读书。正式读书时和五年级一个班,教我们的时邻村的一位老师。课间活动时老师喜欢在地上画房子,我因此常常在做完作业后重复画着老师的画,不做一点改动。我总认为只有老师的最漂亮,布局最合理。其时也画小鸡,老师说小鸡的脚趾应该向前的,这样表示小鸡在走动。这两种绘画内容占满了我儿时绘画的主要内容。
老师每天教我们一些拼音字母和简单的算式,他总是早早地用彩色粉笔写在黑板的左上角,倘若做完了老师的作业,可以在老师检查完作业后随手拾起老师掉下来的粉笔头,陈列在文具盒里,有空涂抹课本上的黑白插图。
为了那些粉笔头,我是坚决不会迟到的。老师的作业总是第一个完成,在其他孩子羡慕的眼神中,观察好老师的脸色,然后自然地弯腰拾起那些彩色的粉笔头来。
一天下午,那天下着小雨,小雨下下停停,我记得很清楚的。我父亲趁着这点小雨,取下墙头的糜子头扎笤帚,下课后,我没有去捡老师的粉笔头,溜回家看父亲如何把零零落落的糜子头扎成漂亮的小笤帚。父亲扎的笤帚最好看,远比其他小朋友家的笤帚漂亮。我家就在学校的上面,一路小跑十几秒就到。我在父亲旁边帮忙。母亲催促我说铃声响过了,我赖着不走,母亲说你听孩子们的声音都安静下来了。我仔细一听,慌了神,爬下炕头一路小跑向学校。
学校静悄悄的,院子里没有一个孩子的影子,我小步走向教室,途径老师的办公室,办公室里静悄悄的,我有点担心,当我推开教室门挤进去,同学们都扭头看着我,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一样。我只看到大大小小模糊的脸。
老师正在黑板上写字,半侧身子,一手捧着课本,一手拿着粉笔举在空中,停顿了数秒老师开口了:
“哪里去了?”
我的大脑快速旋转着,脑子闪过父亲扎笤帚的情景,于是赶紧答道:“
“我给父亲扫抗去了。”
教室里“哄”地一声。有的人甚至前仰后合的。我偷偷看了看老师,他也笑了。露出他那整齐的牙齿。
其时我还颇得意呢,因为在老师面前第一次撒谎,竟这样“完美”。时至今日我暗笑自己愚笨,这种堂而皇之的理由,竟想瞒天过海,何况还有同学们的哄笑呢!我想产生这样谎言的土壤不外乎对老师课堂的依恋、老师对学生管理的睿智和自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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