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腿跪地的猎人长吐一口气,直起身来。他跟踪这头鹿足足两天,踩着没膝的积雪,捉迷藏一般在山沟里兜兜转转,现在一切该结束了。
拐过陡坡,在一条深切的峡谷里,猎人看到了负伤挣扎的鹿。
鹿被枪弹击中前胸,兀自挣扎着不肯倒下,大串大串的鲜血滴落下来,在雪地上慢慢洇开,犹如朵朵红花。冬日的森林,悬壁、树上都是一串一串的冰挂,漫天皆白,衬得鲜血竟是如此艳丽、凄美,猎人不禁有些目迷神眩。他晃晃头,往枪里装药、填药,压上底火,随即走到离鹿十多米的地方停住脚步,准备再补上一枪。
看着猎人走近,鹿哀哀地鸣叫起来,它的琥珀色的眼里,雾一样凝聚起一颗大大的泪水,使它的眼圈看上去像口幽深瓦蓝的井。随着血液的流失,活力如抽丝一般从它的躯体里消失、衰微,它的挣扎,更是加剧了死亡的到来。在猎人把枪管抵到脖子时,鹿放弃了努力,绝望地闭上眼睛。猎人狠狠地吐口唾沫,放下枪,抽出短刀,挑断了鹿的喉咙。
拖着鹿回家,猎人一路哼着歌。
妻子立在门口看着猎人越走越近,眼神温情湿润,使猎人产生了一种英雄凯旋般的自豪。
儿子则惊羡地把玩父亲的老枪。
稍事休息,猎人开始忙着剥皮剔肉。他看了儿子一眼,心想,该带着儿子出去见识一下,再拾掇一把好枪,老枪就该交给儿子使唤,锻炼两年,兴许能帮上手。
猎人忘了,自己没有象往常一样把枪里的弹药退出来。
突然,轰的一声,儿子手里的枪响了。院子里尘飞土扬。惊得目呆口呆的儿子,端着枪怔怔地站在台阶上,一圈圈的青烟,从枪管里袅袅冒出,慢慢消散。
猎人觉得,仿佛有根巨大的木椽头,闷闷地捣在自己的后脑上,瞬间变成一根灼热的铁棍,在头脑里滋滋拉拉的翻搅。
在妻子的惊叫声中,猎人一头扑倒在鹿皮上。
赞(0)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