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平时的功课很忙,还要经常性的创作,但他总能在百忙之中,硬生生的挤出宝贵的时间来修正我那些不成为文字的东西,使我受益良多。湖边的小树叶子黄了又绿,池塘边的蛙鸣息了又鸣,在先生方圆十平米的小院内,我仿佛隆中对时的皇叔刘备,醍醐灌顶,许多人生的大道理、大智慧于潜移默化中被先生传授了。那个时期,先生的创作力非常旺盛,《茶》、《北国的冬天没有雨》、《火炕》、《居处曾有荷》等一篇篇佳作不断问世,我的一些小文字也在先生的修改和推荐下得以见诸报端。先生如此的高才,其生活却很清贫,为人好客,颇有古风,我每每被他留住对饮。一盘花生米,两碟煎鸡蛋,加上一小撮咸黄瓜,便足以让我们酣畅淋漓、高谈阔论到天明。一次,先生问我看过多少外国名著,我很汗颜,沉默不语,先生从案头随手递给我一本,“一周后还我。”,我低头一看,是一本十四行诗,更加的觉得先生于我真是期望太高了。
名人雅士身边总有鸾凤为伴,先生的友人也都是本县的俊彦,他们见先生与我契厚,也纷纷的折节相交,使我受益良多。我知道了“池塘生春草,园柳变鸣禽”这句千古佳话的由来,知晓了"孔雀东南飞,何不言西北。”的高妙,明晰了“离骚九歌与天问”的千秋高远,洞彻了“春江潮水连海平”的万古风流。与先生交往的日日夜夜,都给我留下了刻骨铭心的印象。
“休言书生非英物,夜夜龙泉壁上鸣”,先生于三尺草庐中,胸怀天下,胸中的沟壑化作狼毫下奔涌的诗情,指点河山,激扬文字,却不容于宵小之辈。和平的年代没有英雄,先生也摆脱不了了世俗的罗网,方文终于倒在了庸庸之辈的口诛笔伐中,他孑接一身,南渡黄埔。临别那日,阳光和暖,无风无尘,千里之外,朔风雪染。雪拥蓝关,无片言相赠,只留有一方厚厚的诗稿和一本泛黄的书册。先生挥袖高歌而去,渐渐消失于天际。我轻轻的翻开书,一行清瘦有力的文字迎面而来:眼愈大而心愈小,智愈圆而行愈方。
先生和我深交五年,没收过我一份礼物,没吃过我一次大餐。一条泛黄的帆布卡扣军用腰带,一支秃了头的钢笔,这就是他的全部家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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