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是南唐后主李煜——一个享受过荣华富贵的亡国君主,一位体验过困苦折磨的囚徒。在从高高在上,前呼后拥到万夫所指,朝不保夕的巨大转折中,后世的我们欣喜的看到历史正在由错位步入正轨:寻欢作乐,荒芜国事的无道昏君渐行渐远,一腔幽愤,一曲哀愁的杰出词人映入眼帘当我们为历史的变幻莫测而新奇,为文学的传承发扬而欣喜,为李煜的巨大转折而欣喜时,我们是否想起他转折时所经历的一次生与死的抉择。正是那次抉择,让他在悲壮中超越,写出一篇篇脍炙人口的词作,也正是那次抉择,让他在囚困中永生,让后世的我们品味出他的苦楚心声。
那一艰苦的抉择定格在公元九七五年的一个深夜,在夜正长的时刻,他思索着自己的路是否正长。他的思索很深沉,似乎早已超过了那个忧郁的王子哈姆雷特。对他来说生存还是毁灭才是真正值得考虑的问题。囚困在赵匡胤的阁楼之中,面对着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的悲惨现实,回想起南朝正方春时车如流水马如龙的繁华美景,追忆起帘外雨潺潺日大小周后的温存耳语,内心不禁升起一阵彷徨。无尽的黑夜似乎要将他吞噬,长久的孤独也要将他消磨。此时此刻横下心来选择一死或许是最好的解脱,以死铭志,何等惨烈,何等果决……
但,真的有志可铭吗?
他混乱的思绪中渐渐出现了南唐君臣花天酒地,“直把杭州当汴州”的骄奢景象;出现了国破之日百姓拍手称快,笑逐颜开的无奈景象;出现了押解至开封大殿,遭受赵匡胤斥责的狼狈景象。一切的一切似乎让他明白,此时的他是无以铭志也是无志可铭的。他的死只会给天下人留下笑柄:败家亡国,以死避之,何其懦弱,何其屈辱。然而隐忍苟活,直面这惨淡的人生,正视这淋漓的鲜血又何尝容易!
夜色在他深沉的思索中弥漫着,思索也在弥漫的夜色中进行着。此时此刻,一个模糊的身影渐渐清晰,“啊,父亲。”不知怎地,他的思绪已延至李璟。他想起了父亲当年赋诗作词的潇洒身影,想起了早年作词受父夸奖的得意场景……以词抒愁,以词述志或许是条不错的出路:即可继承先父遗志,又能聊度囚禁生活,更能将未铭之志一并书写。可是,那无穷的折磨是那么容易打败的吗?那孤寂的苦楚是那么容易克服的么?他也曾试图用历代先贤来鼓励自己,也深知"天加横逆于君子,实加福于君子"的箴言,但从小养尊处优的生活,使他的骨子里早已失去了正是苦难的钙质,让他的神经中早已遗失了直面困境的细胞。更何况此时是经历这样的惊天巨变,这番的痛苦抉择……
当思绪在生死的岔路口徘徊,浓浓的黑夜也在悄无声息的流逝。踱步在囚院之中,他仰望着无尽的黑夜,思索着人生的难题,怨恨着天地的不公……然而,在仰望之中他突然看到了一颗星。不错,那是启明星,昭示着黑夜即将过去,黎明即将来临的启明星黑。“黑夜即将过去,即将过去。”喃喃之中,他犹如醍醐灌顶:夜虽长,却抵挡不住黎明到来的步伐。既如此自己的人生之夜又有何惧呢?自己又何必身如枯木,心如死灰的对待人生的阴霾呢?那颗启明星,或许是他“充饥的第六块饼”或许是他“超越极限的救命稻草”,在他百思不得其解时,在他山重水复疑无路时,让它实现了“山不转水转”的超越,让他明白艰难困苦,玉汝其成。走过人生的低谷,便会迎来高处的曙光;跨过人生的黑夜,自可获得黎明的辉煌。此时此刻,那可启明星已不只挂在天上,也升起在他的心中;此时此刻,直视苦难,以词为业也成为他新的人生希望——成为他人生最后三年的努力方向。
当我们一起回味那意义非凡的黑夜,当历史再现当年峰回路转处的抉择,在我们重新审视那位才华卓著的词人时,也让我们捡拾起他的精神财富,让我们在困境中站立,在泥泞中爬起,在不屈不挠中完成人生的使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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