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星期六,我带女儿参加了登山活动。
已有好几年了!自那年与女儿的爸爸相识,相知,而后确定关系的那个春节,我们兴致勃勃地登上一次鼓山后,就再也没有观顾过那座灵山了。尽管它就近在我们咫尺。
在我的潜意识中,登山,是就三三两两人影,在不宽的,时而登石阶,时而爬小坡,两边是密匝匝的,错落有致的,又大小不一,粗细有序的树木。还有那么几株谦恭兼备的翠竹的上山道上拾级而上的。而且,那道上有陈的新的落叶,只要你的脚踏过去,就会与之缠绵而沙沙有声起来。那枝丫上,时可见着:扬着大尾巴的小松鼠,鬼头鬼脑地看你几眼,然后就一溜烟,不见踪迹的。那枝头上,小鸟儿或带惊奇地喳叽着,或引亢高歌着的。
但那次,只记得那山道上的人,要比我预想的多了多去,而那些我所向往的却要少了少去。因而,下了山回来,要带着怅怅然的感觉,那也是再自然不过了,以致后来这么多的时日总也提不起我再去登那山的兴致啦。
这次是以女儿为主要的,一切只要她喜欢。我在去山脚下的公交车上就打定了主意的。
到了山脚下时,只见山下场地上人山人海,有排着队的,手举彩旗,彩旗上写着:海峡登山文化活动。女儿看到那么多人,为找不到自己的老师和小同学们而急得要哭。我突然就想:登山活动也无非就是为了锻炼一下孩子们嘛。跟着人群往山上走,直到山顶不就是了?于是,我安慰孩子:“我们往那条路一直走,肯定就会找到老师和同学的。”女儿听了我的话,一把摸掉要往脸上来的泪珠儿:“好,我们从这条路找老师和同学去。”
我们挤出人缝,踩上上山的道走去。
一路上,往上的人,往下的人,把一条不大但也不是一般的普通山道的路利用到了极限。我紧牵着小孩的手,还是当心她一个不小心,就有可能被某个大屁股蹭到路护坡下去的。越往上走,看到挥汗如雨的人就越多。我摸了摸小孩的背,还好,她并没流什么汗。看她的神态,也无累的样子。
一路上都是很热闹,话语声、人们随身带着的音乐声,特别是大大小小的脚掌拍地声,时时来盖过别的声音。
孩子终于在半路上找到了几个她的小朋友,兴奋一下就驱赶走了渐渐而来到她小脸上的累意。由于越到山顶,人群越来稀少,我也放松开了紧张的状态。几片树叶从枝头上往下而来,被一阵山风掠过,来个飘然转身,还是次第地飘到了我的面前的石阶上,我把脚踏了上去,一声你不注意就不会察觉的啐裂声透过胶鞋的底向我身上传导而来,使我不由自主地全身都震颤了一下。不等我再体味,前头的孩子兴奋地大叫了起来:“妈妈,快来呀!”我快步走了过去。只见路旁边有一个中年农妇模样的人,她身边石头上的篮子上插着:蟋蟀、螳螂、蜈蚣、蜻蜓、燕子,还有一条盘绕在篮沿的龙,它们个个都呈欲飞欲爬欲跃状,农妇的双手还拿着两片薄叶,薄叶随着她那有些粗糙的不纤细的手指上下翻滚着,一会儿工夫就变出了燕子,她张开手掌,燕子于她的掌心上展翅欲飞,别说孩子们啦,我这个大人也想拥有它们呢!
来到山顶,孩子们都拿到了老师发的小奖状,高兴得把那当什么宝贝似地,别的什么玩啦,景观啦,通通都对他们没有了意思了,只一门心思要下山去,不再停留。
下山时,有好几拨人向我打听到顶的路还远不远,我只为鼓励大家到山顶,就特意检着词说:“不远,不远了,大概就绕转一个弯的。”“不远,不远了,就再绕转两个弯这样的。”看见人家那笑逐颜开的样,我也因说了不实际的话,在心里的笑而不自觉地满到脸上来。
阵阵吉它弹唱声传来,透着各样人声和着汽车喇叭声那么放肆地从下往上,直到灌入你的耳朵,好似就在离脚下不远处正开着另类的什么会。
在离山脚不远的,有左右两条路交会的有些宽敞的地方,一台半旧的电子琴,琴的两边各一个小音箱,琴的正前方放着个家庭装汤盆那般大小的铝盆,盆里有不多的几张钞票,我没看清都是多大面额的。一个不到二十岁的样子的男孩站在道旁的琴后,身前横着把吉它,正在弹着唱着,肯定是唱的时间不少了,声音有些嘶哑,但琴声很是铿镪着。
我一向是对流行歌曲什么的不感冒的,就我的这点欣赏水平也是难应对什么流行的。小孩却是极度好奇。她可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演唱会呀。
石阶上已坐了好几个上山的和下山的人,我们找到了就近的一处空地坐了下来。听着音乐,看着弹唱。男孩的全身上下,就连头发也极力挤弄着现时里人们称着为艺术的东西,就连着他的动作也是。我听着看着,头脑里想着“艺术”怎么就要弄得这样?和着平时见到的种种,忽然从心里就冒出来一股让我措不及防的笑,我急忙抿紧嘴,不让那股笑冲口而出声,以致造成与此气氛不相干的来。
一曲完毕,孩子拉拉我的手,说:“妈妈,我们听了歌要给钱的。你拿钱让我去放吧!”我掏出钱夹,孩子眼疾手快,伸手就抓住两张一元钞票。我急忙按住她的手,捂耳对她说:“这个我们等下要乘车用的。你拿这个吧。”孩子拿着钱就去放到盆里。旁边坐着的一位先生朝我笑了笑,说:“你给他二十块啊,那你可以去点好几首你喜欢的歌的。”“就听他随唱就好了。”我也笑了笑。突然,音乐声又起,那男孩十分起劲地唱着一首我叫不出名的刚流行的新歌。那节奏感很强的音乐,被这旷野吸收回响,竟然不再像往常那样令我要头痛欲裂的意思。那电子琴旁边,有个我刚才还把他当作是听客的一个要比唱歌的男孩萎缩多了去的男孩,他在用眼光一下一下地扫我,我看到那光充满着友善的东西,抑或还有些别的意味。但我并没被惹出厌恶。
当我们离开经过那盆边的当儿,我特意注意了一下那家里装汤盆那般大小的铝盆里,我一眼就看到了:我孩子放的那二十元钞票,那么傲然地挺立在那不多的一元钞票中间,那么地显眼。
在回家的公交车上,我再一次回想了上一回登鼓山的情景及今天的情景。登的是同一山,走的也是同一条路,怎么感觉却是一点都不一样呢?人生的路也许就是这般个样的吧!
突然,那两男孩的形象来到我的脑中,我想:他们也许去用十元钱一份的盒饭了吧!
写于2008年11月,整理于2009年1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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