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我们走到哪里,在心头最难以忘怀的就是最初出发的地方,而这个地方就是一个人一生的故乡。即使我们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背井离乡了,在心灵深处也会升起一股浓浓的故乡情绪,只要一有机会,我们就会“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在我们的心中,故乡的情怀实在是难以挥之即去的。要不然贺知章怎么会写出《回乡偶记》?余光中怎么会写出《乡愁》?戴望舒怎么会写出千古绝唱《雨巷》呢?唐晓峰说:“天下的地方千千万,家乡叫什么,在哪里,自然风景怎样,人文景观如何,不需看书,我们都能从容而谈,且至死不忘。可以说,我们脑袋里最牢固的地理知识是家乡的。”“家乡,是大地之上与每一位个人相对应的情感载体。”(《人文地理随笔》)
我也是有这样一种同感的,我也是一个彻底地热爱自己故乡的人,哪怕自己的故乡是苦难的,是贫瘠的,我们始终不能忘记的就是它了。每当我读起席慕容的《乡愁》时,总有一种挥之不去的故土情结涌上心头。“故乡的歌是一支清远的笛/总在有月亮的晚上响起//故乡的面貌却是一种模糊的怅惘/仿佛雾里的挥手别离//离别后/乡愁是一棵没有年轮的树/永不老去”。这样的乡愁发自内里,发夫永久的别离,是一种亘古的思念。
故乡是一种实实在在的温郁的怀旧之地,蕴含着我们多少心灵的梦。在故乡的梦里,我们是一个永远长不大的孩子。纵使漂泊千年,我们永远难以忘怀的还是生我养我育我的故土。
故乡情怀不仅是一种地理情怀,同样也是一种心理情怀,那是摇曳在我们心里的幸福结。我们现在来到了城市,住在用水泥、钢筋、塑料和不绣钢拼凑起来的建筑物里,却感觉不到了土地的坚实的力量,感觉不到了乡村的气息,失去了许多在乡村才能享受得到的乐趣。我最向往的是住在有水的乡村,时时能听到潺潺流水的声音,闻到土地的清香。我离开家,到过南宁求学,到过城市上班,到过柘木任职,而今在另外一个地方工作,成为了一个地方的所谓“父母官”,每到一个地方,我都热爱那个地方,而且把它视作我的第二故乡,但我最忘怀不了的还是我的故土,我只在心里默默注视着我的故土了。
在故乡的天空里,我们可以任意飞翔,随心所欲地把亘古飘旅浓缩在亲情的况味回忆中。无论是欢乐的时候,还是痛苦的时候,把亲情置于脑中慢慢地播放,慢慢地回味,此时,我们便会领略到一种切切的爱,一种真挚的关怀。
十二、三岁时,我住在村庄里,离市区不远,离镇中心也不远,约摸十七、八公里地。村子里一到春天到处都是油菜地、油菜田,空气中飘满着淡淡的油菜花的清香,蜻蜓、蝴蝶、蜜蜂在花间飞舞,大群大群的,如果是黄昏,这样的景致特别引人注目,煞是惹人爱。住在乡村,享受着城市没有的景致,体验着城市所没有的“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的放达的心境。那时我们常常跑到菜地里摘菜心吃,有时生吃,有时把菜心剥好,放在自制的小腌瓶里,裹着些盐、酸菜水、辣椒,腌着吃。生吃,味道清甜,有一股青菜味;腌着吃,脆脆的,爽口。这实际上,是现今难以品尝到的真正的绿色食品、有机食品。
那个年代,村子里的经济并不象现在这么好,村民在生产队出工,靠挣工分生活,其实是出工不出力,收入并不高,有些社员一年到头,与队里结算还要超支,就是所挣工分与所分食物、粮食用去的工分相比还少,只有赤字,把帐挂在队里的帐上,因为生产队是自主核算的。我大伯家子女多,五个堂兄弟、堂姐要吃、要喝、要上学,几乎年年都超支。我伯伯、姑姑怎么辛勤劳动都无济于事。生活虽然艰苦,但我们倒觉不出忧郁与烦恼,照样快快乐乐地生活。
村子里树木很多,村口有十多株大大的樟树,两三个大人去环抱都抱不了,樟树枝繁叶茂,有上百年的历史了,是这个村子的天然屏障。我们小时侯,常在大樟树下纳凉,听蝉鸣,听大人们聊天,更多的时候,我们爬到树上去找蚕蛹,一种能烧着吃的东西。如果蛹一长大,就会爬出来,全身是毛毛,扎人的,树上、地上全是,很吓人的。有些同伴恶作剧,带到学校,放在不喜欢的女生抽屉里,常常把女生吓哭,老师查也查不出是谁干的坏事,只好作罢。
从村子里到桂阳公路上的一条村道,当时是黄泥巴路,是村子与外界联系的一条主道,有二三里路,路的两旁那时侯都是密密的松树林,阴森森的。一片片松树林,一片联结着另一片,茂密无比。一个人走在这条路上会感觉到孤单、害怕,因为时常有小偷、小盗贼在此间出没,专门拦截单身的妇人和小孩。一到雨季,路泥泞不堪,而树林里长满了野菌,我们叫它枞树菌,铺在林间的草地上,象一把把小伞。这种菌子雨季在松树林间长得特别多,生长能力很强,春天时节尤甚。枞树菌味道鲜美,或炒,或煮汤均可,尤其是用排骨来煮,味道更好些,可惜当年炒菌子,连油都放得极少,更别说炖排骨汤了。我与村里的小伙伴们常到这片茂密的树林里掏鸟雀窝、采摘枞树菌,有时甚至会迷路,可惜这片树林现在已经不存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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