卧听夜雨敲荷声,闲翻古书不著文。
细拈蚊香烟幽上,纱窗透进雨脚轻。
留守在夜的沉寂里,聆听夜的声息。虽然空气里充盈着白日里高温留下的余热,但是夜很静,没有虫鸣的声,没有人谈的音。这闷热夜里的静从何而来?是盘古开天地时就已经定格,是女娲补天后忘记清除那点从天上漏下怒火,是燧火氏那转木取火的钻头带着余温留在了这个历史上的夜里,是太上老君八卦炉里掉下的那块忘记拾掇的砖头,还是世代冥灭的战火在今夜祭祀。我不得而知。四合寂然无声,我能听到自己的呼吸,我能感觉到我毛孔渗不出汗来而憋胀冲动的声音。
书,一本线装书,一本记录了一个家族衰败的史书,一本把爱作弄了又作弄的书,一本读后剩下泪水的书,我没翻它。它静静地躺在我的床头,它已经变得苍老,也变得很疲惫,它背负的是一篇血与泪,血让它铭记历史的残酷,泪让它昭示现实的无奈。我把它放在枕边,不知道什么时候把它放在心里。
风,它掀起那挂无精打采垂着的窗帘,那挂窗帘我已经忘记它是什么时候装点那扇寒素的玻窗。帘子年年要洗两三回,但它并不因为落水的次数而显得旧迹斑斑,也不因为风疏雨狂而变得筋筋梭梭。它还能继续垂在窗口,掩饰我孤单的影子。它身上的那从竹文依旧青翠,它那棵劲松依旧没有退却那抹苍劲的墨绿色。风雪里展放的红梅尤有最初的那分风致。风把它搴扯高高的,扬在我那仄逼的屋子里。两扇玻窗相互敲打着,好象在欢呼,欢呼这个闷热而沉闷的夜再度喧阗起来。我翻身起来,走到窗口,朝外望去。四野陷入了狂乱当中。黑夜里,远树在张牙舞爪地狂欢,近草(此草非杂草,是稻谷)在黑夜里欢歌,嘻嘻梭梭。我朝风吹来的方向高喊,我不怕邻居骂我癫狂,我知道,风回把我放飞的声音带回来。我在风里高叫,把我憋了许久的憋闷泄了出来。迎着风,让风任意凌乱我的头发;背着光,让光看不见我欣喜。风没又减弱,依旧在肆虐的吹。我朝风说:把雨带来吧!把雨留在这个闷热的夜晚吧!
雨,雨在风吹了很就之后终于把我的头发打湿,我在雨里摇晃着昏昏的头脑,头发上被摇晃出去的水又随着风和雨又缩了回来,从新滋润我枯草一般的头发。雨急风劲,雨点把我的头皮击得发麻。我受不住了,我怯懦的缩了回来,我拔光身上湿濡濡的衣服。我被雨清醒了头脑,我没有睡意,我的目光聚集到了那本静静地躺在床头的书。书被风翻开了,翻开的那一页是主人公在一个秋夜风雨里制了一篇词的那一页,我细细的品读那篇词,读后我顿生悲凉之意,这不是第一次,我也记不清多少次有这种感觉了,但每次的感受都不同。悲凉之余,感到秋的味道,在夏季的雨夜里感受秋夜里的凉意。这是一次妙不可言的享受!
读了那章凉意悠悠的秋词,我放不下以后的字句,我近视的双眼在文字丛林里爬行,寻求秋的意境。在刘禹锡的豁达里寻到一首秋意漫漫的诗,他对秋的大度胸臆翻出了秋的新意:
自古逢秋悲寂寥,
我言秋日胜春潮。
晴空一鹤排云上,
便引诗情到碧霄。
这是随口吟颂而知秋味的随想,也是帘外潺潺雨声激起了心底对秋的追思。野径云聚黑,雨声落草间。疯狂不一定不是诗意,诗意不一定摒弃疯狂。雨在夜的袖子里宣泄,闪电扯开了黑夜的衣襟,风牵扯着那挂湿漉漉的窗帘,雨在窗纱上渗漏,蚊香在湿润的空气里升腾,我在昏昏的灯光下读着人性是什么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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