邻居家凡是盖小房,砌一个灶台都把他请去;有的家里的收音机、录音机和电视机坏了,也来请他修理。爸爸每一次都逢求必应,免费给人家干这干那。家里有苦难爸爸从来不对组织讲。姐姐那年下乡,妈妈去车间找工会要救济金。当工会干部来家里家访的时候,看到领导来了,应该站起来,客气一下,敬个烟,倒碗水,可是爸爸自己先坐下来,在旁边的妈妈提醒下才起身。工会干部了解了家里情况之后,感叹道:“老杨啊,我们一个车间都这么多年啦,没想到你养了这么多孩子……”
我读初中的学校距离我家住的地方有三、四里地,叫十里岗。所以大家不再叫它“金州纺织厂子弟中学”而称它“十里岗中学”。在学校的后面有一片荒地,学校为了增加额外收入,校务处决定把它平均化成几块地,每块地按班级开垦,打算种蓖麻。在师生们的共同努力下,一颗颗蓖麻苗破土而出,展现了勃勃生机。夏天来了,深红色的花柱非常漂亮,花香四溢,引来了蜜蜂和蝴蝶围着它流连忘返。
学校是一座三层大楼,原先是一个工厂,据说是生产灯泡的企业。操场上满是石子,每一次做完课间操,站在前边的体育老师,用喇叭喊:“同学们开始捡石子啦!”时间长了,场地逐渐地露出了沙子,不过还是不太平整。
学校背靠一座大山,老一辈人叫它“凤凰山”,还有的叫它“大和尚山”。放学以后,我约上三五个同学去登山,我们早已把老师的嘱托放在脑后,不管有什么危险,定要探个究竟。一路上,我在想“山上有什么?”结果除了枯枝乱叶,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经过两个小时的跋涉,我们终于爬到了山顶,一个个累得筋疲力尽,不想动弹。
回到家里,天已经黑了,“怎么这么晚回来?”爸爸关心地问道。
“老师留我们做作业。”我随口说道。
“你撒谎!你的衣服都刮破了,是不是去爬山了?”爸爸表情严厉地说。
我低下了透,不再讲话了,爸爸语重心长地说:“你才十四,就开始混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啊?”从那时起,爸爸常说:“我两个儿子,小儿子是学习那块料,将来考上大学,给我脸上擦点粉,增光。”爸爸的期望就是我学习的动力,我开始立下志向,一定要把书读好。
为了让我安心学习,爸爸买了两本钢笔字帖,让我每天临摹几页,他在笔记本的扉页上写了这样几个字:“功夫不负有心人”每到周末,他都仔细检查,是不是用心去写。
这年暑假,工厂组织家属去海边游泳,当时的年代没有大巴车,工人们坐在老解放汽车挂车上。到了海边,眺望远方,我的心情一下子豁然开朗,我独自来到礁石上玩,不知不觉涨潮了,海水拍打着礁石,逐渐地要末过这片礁石,我的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只要准备呼救,爸爸朝我这边游来,他小心地来到我身边,抓住我的手,我得救了。
为了救我,爸爸的腿被礁石挂出了血,他累得坐在沙滩上一动不动。突然,远处传来呼救声,海里面有人落水了!爸爸不顾一切地再次冲到海里,可是这一次爸爸再也没有回来,汹涌的海浪把他冲走了。
经过一个小时的打捞,爸爸的遗体找到了。在停尸房,我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瘫倒在那里,在低声哀嚎,脸上挂满了泪水,我默默地下决心,将来一定好好学习,考上大学,告慰九泉之下的父亲。
出殡的那一天,天上下着小雨。身边有个叔叔把自己的雨衣披在我的身上。爸爸的工友,车间领导闻讯赶来,大家都依依不舍,要送他最后一程。到了殡仪馆,我和哥哥姐姐围着父亲的遗体,久久不愿离开。
如今,父亲已经离开我40年了。每年夏天,当我路过村头地边,一株株红色蓖麻吸引到我的眼球,它开出多个小花,花朵聚集在一起像极了红色的宝塔,叶形如同鹅掌。看到这成片的蓖麻,我感到很亲切。这花香,勾起我的回忆,我又回到了我的中学时代,父亲的谆谆教导仿佛在我耳边回荡,父亲的音容笑貌依然在我的脑海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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