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是一位农民,连年都在耕种着家里的几亩土地。我小时候最爱做的事情就是陪着外婆一起去田里锄地,外婆扛着锄头走在前面,我跟在她身后,外婆唱着童谣,一边耕地还不忘空余时候说些农村里充满乡村情调的谚语给我听。我喜欢在外婆的田边玩耍,她锄地,我就在一边奔跑捉虫,把田野里四季送给我的礼物一一的把玩一遍又一遍。有泥鳅,有黄鳝,有吐口虫,还有小老鼠。外婆喜欢教我背诵古诗,记得我最早学会的一首诗就是悯农,是外婆一边锄地一边教会我的。“锄禾日当午,汗滴禾下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每当我看到这首诗,外婆教我背诵古诗的画面便出现在眼前。外婆小时候是班长,这些学过的知识都在她脑海里记得很牢。她教我的时候,汗水打湿了她的额头,太阳正顶在她头上,她说:“云儿要好好读书,将来才可以挣大钱,不要像我那时候读不成书了,后来就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我背会了古诗,外婆就喜欢用她的奖励方式来鼓舞我读书。记得外婆总是喜欢在田里挖些泥鳅给我炖饭吃,午后,我总在一片起伏的知了声中醒来,屋外是一片树木的浓阴,外婆熬好了泥鳅做的粥在床边等我,我就坐在厨房的灶门前,外婆一口一口的喂我吃粥,一边用嘴吹着粥一边鼓励着我:“云儿多吃饭,长高高,身体壮壮。”我吃着外婆炖的粥,果真身体长得非常强壮,小时候从来不曾感冒过。
外婆喂了好些兔子,记得最痛快的事,就是我可以背着爷爷给我做的小背篓,跟着外婆去田野里拔草。那碧绿的青草长在种下的胡豆之间,我拿着镰刀跟着外婆一起去为兔子找寻食物,外婆拿着镰刀熟练的欻欻割草,我跟在后面也学着她的样子把草割得欻欻响。外婆这时候喜欢唱歌:“清晨起来啰喂,喜洋洋啰啰喂。”一边劳动,一边唱歌,连累起来都是开心的,和外婆在一起总是那么的高兴。
我到了六岁的的时候,就回到奶奶身边念书,一个星期回外婆家里一次去看望她。外婆拿着毛线,为我一针一线的织毛衣,每一年冬天我都可以收到外婆给我的礼物,用毛线织的花衣服。那时候穿着外婆织的花衣服,在学校里可谓是出尽了风头,别的孩子不一定有这样用毛线织的花花的衣服。我爱着外婆,就像外婆没有对我说出来的爱。中国人的爱一直都是含蓄的,外婆从来没有说过一句爱我,可我却在心底深深的爱着外婆。
我小时候喜欢练字,这也多亏了有外婆在我身边督促。记得一次我练字练不好,气得扔笔头,外婆捡起笔来,喃喃道:“我小时候读书条件艰苦,买一支笔都是奢望,不像现在这时候,小孩子练字练到可以扔笔头了。”外婆坐下来,用了一下午的时间,陪在我身边,给我讲了她小时候的故事,那是关于战乱后的饥荒,学校里吃不起食堂,只能每天中午喝从家里带来的冷稀饭,有时候,条件好些了,可以带点碳,去学校里借火,把稀饭热热再吃。我安静的听着,不觉的就流出了眼泪,那是对于我扔笔的愧疚和对外婆艰苦求学的感动,过后,很久之后我都没有再扔过笔,而是坚持练字,好好学习。外婆在我心底种下了一粒求学的种子,那是我辗转多年仍旧没有在其他地方学到过的毅力,是关于读书,关于上进求学的精神,是我多年后仍旧很受用的知识。
我步入青春期之后,脾气很敏锐,家里父母老是为了钱为了委屈争吵,我多少在学习之外受了影响,变得敏锐小气,时不时的伤心掉眼泪。那时候,我还没有读课本以外的这些课外书,认知比较狭窄,所以很多时候有些事情憋在心底看不开。外婆知道了,经常赶了车到学校里看望我,她怕我孤独,怕我受委屈,一趟一趟给我带来水果、零食。别的没有什么多余的话可讲,我长大了之后跟外婆就有了些代沟,但是外婆不说出来,不代表她不爱我,她一直用她的实际行动表明着她对我的爱。她深怕我孤独,所以常来看望我,她深怕我没有钱用,所以一次次给我带来些水果,她深怕我读书的事因为父母受影响,就一趟趟的来看我,还深怕我因为父母的争吵委屈,所以常常看我的时候,眼里含着心疼的泪水。
如今,回过头,外婆的言语还在心中萦绕,每当遇到过不去的砍,心里就想想外婆曾经一趟趟的赶车来看我。这样的缘分多么像,外婆手里的钩针织去穿来,一点点修补好心口的缺失。村上春树说:“你要记得那些大雨中为你撑伞的人,帮你挡住外来之物的人,黑暗中默默抱紧你的人,逗你笑的人,陪你彻夜聊天的人,坐车来看望你的人,陪你哭过的人,在医院陪你的人,总是以你为重的人,是这些人组成你生命中一点一滴的温暖,是这些温暖使你成为善良的人。”在我心中外婆就是这样的人,是外婆一路的细心呵护,才使我每遇到心事都能想通,使我成为和她一样善良的人。
如今,我还是会经常赶车去看望外婆,外婆比以前老了许多,我还是深深的爱着外婆,这种祖辈深情常使我想起来就感到幸福。那是外婆手里端着的泥鳅粥,那是一趟趟赶往的车站,那是田地里一起拔草的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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