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天,我刚刚回到家,突然,就接到大侄子曼雄的电话,说爸爸不行了,声音里全是眼泪。
我老婆听说了,就说赶紧的吃点东西吧,一边帮我盛好了饭。
刚端着碗,小侄媳燕子又打来电话,说爸爸他已经走了。这个瞬间,我满嘴巴都是苦涩的味,哪里还吃得下饭?
也是这个时候,妹妹也打电话,说我已经到你楼下了。
我急急忙忙到了大门口,就看见大侄子一家。我妹妹开着车停在那里。看到他们,我忍不住流泪了。
我们见面后,谁也没有说一句话。就怕一开口就会哭。我们只是默默的站着,过了很久,我才发现,他们的眼睛红红的,鼻子上还流着鼻涕。原来他们都已经哭过了。
我开车的时候,突然想起大哥的一生:十几岁的时候,父亲就死了。当时,上有外婆和母亲,下有弟弟妹妹,一家七口人。加上父亲死之前,为了治病,家里所有值钱的东西都变卖了,只留下一个一贫如洗洗的家。为了养活这一家子的人,大哥决定辍学。
辍学的时候,大哥还没有王桶高(用来收获谷子用的木桶),因为背不动,就把王桶滚到水圳里,这样才能慢慢起步。每次看到他这样,妈妈就会忍不住痛哭流涕。
我永远不会忘记那个早上,别人才去做事,他已经挑一担红薯回来了。然而,当他重新起来的时候,站了很久都没有站起来。当时,武松堂公是队长,他说:丁昌,你是饿了吧?
话还没说完,只见大哥咚的一声倒在地上。见他这样,大家七手八脚的把他扶起来,喂了点稀饭,他才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睁开眼睛第一句话就是,我好久没有吃过稀饭了,好香啊!
想到此:我的心一颤,一个激灵,车子一偏。差点就出事了,我才发现自己走神了,
妹妹说,怎么了?实在不行就我来开。
我说没事。
其实,我还在想,大哥吃的苦,永远不止这些。他为了挖神仙土跟人家拼命。
神仙土是什么呢?现在的人根本不知道。说到底就是泥巴,这种泥巴很沾,吃的时候,咬起来不会响喳喳的,还容易咽到肚子里面去。这种东西,因为是泥巴,又岂能消化?
于是,到了第二天屙屎的时候,痛的受不了,他就哭,母亲听到了,问道:你是吃错了东西吧?
大哥不说,可母亲已经猜到了八九分。当时,整个中国大地民不聊生,遍地都是饿死鬼。他为了留下野菜给弟弟妹妹们吃,自己只能吃神仙土。
见瞒不住了,大哥只好如实交代。母亲听了,哭成了泪人。她一边哭一边拿根棍子去屁股里刁,才刁出好小一粒,比老鼠屎还要小。
母亲丢下棍子的一瞬,猛地抱着大哥,哭得死去活来。崽呀!是我这个做妈妈的对不起你啊!
大哥反过来安慰母亲,一边帮母亲擦眼泪,一边说,总有一天,我会让您吃到饭的。
好不容易度过了三年困难时期,终于有饭吃了,接着是娶妻生子,接着是弟弟妹妹的成长问题,他就这样像个父亲一样,罩着弟弟妹妹,罩着这个家。一直到把我们一个一个的抚养长大。如今,我们都飞出去了,只有他还在老家,像个父亲一样守着这片宁静的土地,像个守望者,守着他的儿女们归来!可是,一直到闭眼睛的那一刻,我们还在远方。
大哥所吃的苦,一年半载都诉说不忘,我们只有化悲痛为力量,把他的吃苦耐劳精神,发扬光大!代代相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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