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里,人就失去了自由。有人说,工作时间长,忍一忍就过去了,最难熬的就是失去了自由。
看过日本劳工的电影,就会知道这是一种什么情况。单说消毒,就感同身受。抗日战争时期,日本人全副武装,用枪指着中国人的脑袋。稍不留意,就要吃枪子。而这里,算是文明了一大步。因为,监督我们的工作人员只是拿了一张表格,一支笔。每天记录我们的工作行程。
有人问我累不累?
我只能这么说:就算不要你做一点事,站足12个小时,看看你受不受得了?
在这里,就像进入了高科技操控中心。必须规规矩矩,老老实实。规矩的名目真可谓多:不能聊天,不能看电视,不能坐,不能接听电话。因为疾情的关系,还必须戴口罩,必须戴手套。稍不注意就要考核。所谓考核就是罚款,每次两百块钱。这也是我在这里上班,听得最多的一句话。
所以,在这里做事,必须慎之又慎。
还好,我遇上了我的班长。第一天,她就把规矩原原本本的告诉了我。班长姓舒,人也长得很漂亮,五十来岁,穿着得体,为人处事好!做事干炼。
看上去,她并不像五十岁的人,她走路的姿势,做事的样子,非常优雅。比如,拜拜的时候,人在前面走,举起右手,手背向后。这个动作,仿佛是一个十几岁的年轻姑娘。既潇洒又烂漫。做事的时候,左手拿撮箕,右手拿扫把。可能撮箕扫把都是塑料做的吧。这两样工具拿在手上,就像小孩子的玩具。
言归正传,既然说这是个严肃的地方,班长怎么有这样优雅的动作呢?据说,她是元老,开荒的时候,就已经在这里了。再加上勤快,这里的干部,都认识她了。
刚才说到,地铁工作这么苛刻。为什么还有这么多的人过来做事呢?
我大至了解了一下,在这里做事的人,都是一些六十岁以上的(年轻人肯定不会来,工资少,养不活自己),而且都是农村的。他们说,长着一张嘴就要吃饭,就要穿衣。要是遇到感冒发烧。到时候不好意思向崽女们伸手。再说,儿女们的负担也很重。孙子孙女要读书,费用大的惊人。购买的商品房,只交了首付,都是房奴。
我这辈子,赖散惯了,戴口罩戴手套,不聊天这样的事情,我可以做到。因为,我本来就内向,不聊天更好。只是一天工作十二个小时,又不能坐不能靠的,就有点吃不消了。当然,原地踏步是可以的。
第一天,上午还好,到了下午,脚板趾就开始痛了,到最后,两只脚一挨地就痛,那种钻心的疼痛,只有爬过雪山,走过草地的人,才能体会。
除了这些,更多的是人为歧视。比如说,比清洁工好一点的工种是保安,比保安好的工种是车控室,他们才是高高在上的土皇帝(他们自己认为的)。之所以这样,是因为他们一天工作时间,只有七个半小时,工资也相对高一些。车控室就更好了。他们不仅可以管清洁工,保安也在他们管辖范围内。一旦得罪他们,考核是肯定的。
因为我是新来的,根本没有发言权。就算脚底下打泡,痛的站不了了,不要指望有人同情。在没有办法的情况下,就只有自救。好几次,我都是躲在厕所里。万一发现了,就说是方便。坐在大便器上。虽然臭,但比痛强多了。不过,次数多了,总是有人不放心。车控室的胖子就是个典型的积极分子。不要看他长得高高大大的,绝对十分猥琐,看上去,特像当年的汉奸。他见我去了厕所,就一定会窥视。
我的工作是清洁车厢,开始的时候。左手拿个撮箕,右手拿个扫把。比起其他工种,相对好一点,工作一个小时,休息一个小时。但是,车子的密度,有时候八分钟一趟,最快的四分钟。少的时候,一天要走三万多步,多的时候就有四万多步。车子一停下来,我就得跑步。这里跑步不像我们平常走路,必须走螃蟹步。因为,不走螃蟹步,根本站不稳。
有一天,车控室突然提出新的要求,说是遇到吐酒的顾客,还要擦干净,还要消毒。所以,还得拿一块抹布,手上拿个消毒壶。
人,只有两只手,大家是知道的。两只手要拿四样工具。除了不能干活外,旁观者看了滑稽可笑,说是像个神经鬼。
跑完一次车,只有一分钟,却要走198步。不快怎么行呢?消了毒就清不得垃圾,清了垃圾就不能消毒。
我一气之下,决定不干了。
在这里,最疼的不是肉体上的伤。而是精神折磨!这是一种无以言说的痛。
我一直在怀疑,中国地铁的老总,是不是日本人。不然的话,怎么会如此仇恨、虐待待中国老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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