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在一九七七年的早春季节。有一天早上刚刚吃过早饭,大队茶场的场长兰成贵来到茶场也是大队知青点,把我们知青点的十来个知青叫到一起,神色严肃的地一字一句说道:“今天我来给你们知青传达大队党支部昨天晚上开会研究决定的一件事,就是按照公社革委会的要求,我们大队要推荐一个人去参加区上举办的杂交水稻种植培训班。大队党支部说,公社革委会的通知上明确指出,鉴于杂交水稻种植是一个革命的新生事物,所以推荐去参加培训班的人必须是政治上可靠,思想好,文化知识水平高的人。所以,经大队党支部认真研究决定,推荐的这个人就从你们思想和表现好的人中推荐!”。
说完这些话后的兰场长,向知青点的全体知青宣布的那个人是我们十多个知青中的一个女知青。平时听她自己说她五岁多一点就开始读小学,六年小学,两年初中毕业,两年高中毕业后还不满十六周岁,所以刚刚满十六岁后就申请下乡来当了知青。
这个女知青个儿比较高,长着一张样子看上去很老成,不像一个十六七岁的人的脸。
大家听了兰场长宣布的大队党支部决定之后,都没有什么别的反应。因为整个知青点的知青里,只有两个是高中毕业的,还有一个成都知青吴松柏是初中毕业。其他的所谓“知青”,其实全都是小学毕业被“知青”了的,包括我自己也是。
另外一个所谓高中毕业的女知青,八成是学习成绩不好,有一次在解释成语“持之以恒”几个字的含义时,说持之以恒的意思就是说一个品德非常的败坏,让人贻笑大方了好久好久,而她脸上却毫无一丝察觉,满以为自己是一个知识很渊博的样子。所以我经常说她是一个“所谓”的高中毕业正儿八经的知青。
兰场长说完以后,只有吴松柏问了兰场长一句话说:“兰场长,你说的那个叫杂交水稻的东西是新生事物,到底新在哪里,新在什么地方?为什么叫杂交水稻?”。
兰场长听了吴松柏的话后,本来就被太阳晒得黢黑黢黑的脸,顿时闷涨得黑红黑红的了,然后提高了自己的嗓门很不耐烦地说:“我就知道你狗日的吴松柏这种政治表现不好的人要刨根问底地问老子,实话告诉你龟儿子,老子也不知道这杂交水稻是什么东西!反正就是一个新生事物,我想你龟儿子也懂不起吧!”。
当天下午,推荐去参加区革委会杂交水稻制种培训班的那个女知青,就背上一个背包带上自己的衣服去了培训班。
那就是我,包括知青点的其他知青以及茶场的所有的人第一次听到“杂交水稻”这个名字。
半个月后,那个女知青又背着自己的背包带着自己的东西回到了知青点,原来就有些与她的年龄不相称的严肃老成的样子,给人的印象好像更加的严肃了。在大家吃晚饭的时候,吴松柏一边吃一边问那个女知青说:“喂,你去参加那个杂交水稻新生事物的培训班,给我们说说啥子叫杂交水稻吧,让我们也学习一下新生事物的知识吧!”。
那个女知青听了吴松柏说的话,两只眼睛看都没有看一下吴松柏,带着一丝冷笑说:“说给你听?你听得懂吗?!”。本来也想问一下的我,听了那个知青回答吴松柏的言语,只有剩下无语的份了。
十多天以后,经那个女知青的提议,经大队党支部研究同意将大队茶场的地势平坦,临近提灌站的水渠用水又十分方便的十六亩水田,用来作杂交水稻制种的试验田。那十六亩用来作杂交水稻的实验田据我们知青点只有百十来米远的距离,从平整接近两块一亩多田的秧苗田开始,每天早上大家都还在吃早饭的时候,那位负责杂交水稻制种实验田的知青早早地就去到了田边地坎上去了。
大概是一个多月后,一个秧田里的秧苗生长得很快。茶场的兰场长按照那个女知青的要求,安排了十几个茶场的人一连几天加班加点地把十六亩田平整成了载秧子的田。
那种对栽秧子的田精耕细作的严格要求,就是五六十岁的老农民都说自己从来没有那么认真仔细地搞整过。那时候如尿素肥碳氨之类的肥料都是凭计划供应,而那十六亩用来作制种秧苗的管理,将茶场的化肥全部用来保证。所以,那十六亩制种田里的秧苗生长得非常好。
可是,不知道怎么一回事,到了收割的时候,打谷机打下的谷子堆到晒场上码成了一个小山似的,可晒干后经风簸机一吹簸,十六亩的田里竟然只有几十斤的谷子。
看到这样的收获,那个女知青一连几天眼睛都是红红的,大家都说那是她被地里悄悄哭红的。当时我也认为有可能是她一个人的时候哭红的,因为原来一直板起的面孔,看到制种的谷子收到的数量以后,变得有些茫然若失的样子。看到知青点的人之后,眼睛里没有了之前那种不屑一顾的感觉,而成为了一种游移不定的眼神。
也是在多年以后,我去乡里面工作时,通过其他同志的辅导,我才发现原来那个女知青负责管理的水稻制种之所以产量非常非常的低,原因就是她没有掌握好母本的人工授粉最佳时间和温度的技术要求,才造成那样的令人失望结果的。
第二年又到了栽秧的季节时,茶场和茶场周围的生产队,从其他地方去买回来一些制种水稻种子,以前每亩田要十几二十斤谷种,可制种的水稻每亩却只要两三斤种子就可以了。还有那与以往种田完全不同的是,制种水稻一株小秧苗就是一窝,而以往的秧苗却是七八株秧苗才能够成为一窝秧子。到了收获的时候,一亩田竟然达到了亩产九百多斤,比原来的产量足足提高了两三百斤,大家那个高兴劲就甭说有多高兴了。
再后来,水稻制种慢慢的就成为我们那里的常态农事了,每一年都会划出一定的范围来作杂交水稻的制种田,即便是包产到户后也是这样。一到了制种关键环节给水稻人工赶花授粉的时候,各家各户的人都在中午的一点至三点钟温度到三十度左右母本张口时,顶着太阳去赶摇父本的花粉,使之提高和保证母本的授粉机率从而实现制种的成功。而经过水稻制种获得的水稻种子,又根本上确保了水稻高产丰产。
到了八十年代末期,我知道的我所在的乡村,水稻亩产已经达到了一千二百多斤,同时还知道了袁隆平先生的名字,知道他就是使水稻高产丰产的杂交水稻发现者和创造者。
所以,嵌刻在我的大脑里面的杂交水稻这个名词就是袁隆平先生的代名词。
每当我去商场看到那囤积得满满的米柜中白亮白亮的大米时,有时候还会想到那凭户口本和粮票供应大米的年月与事情。这时的我,都会联想到“袁隆平”三个字。因此,而在心里面十分的感谢袁隆平先生!
如今,袁隆平先生驾鹤西去了,痛心之余,愿袁隆平先生在天堂快乐平安无病无痛!
我相信,袁隆平先生的精神和功绩将与山河共存,人们永远永远不会忘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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