姥姥住在一个四面环山的山沟沟里,听听村庄的名字你就能想象出它的模样,“高沟”就是姥姥家所在的村子。
九几年的时候,对我家来说自行车就是最豪华的交通工具。去姥姥家大概有30里地,我和妹妹,基本上是被妈妈用自行车带着走15里地,跑着15里地,而回家时就相对舒服多了,妈妈骑着自行车带着我们一路下坡,对于我来说每次去都要跑15里地实在是讨厌至极,这也是我不喜欢去姥姥家最主要的原因。
如果说非要去姥姥家那我一定选择夏天去。姥姥的家正对一片大山,晚上睡觉时可以很清楚的听到狼的叫声,出门大概走四五十米就是一条弯弯曲曲的小溪,小溪是从山上流下来的泉水自然形成,无疑这成了村里妇女洗衣服的最佳选择,也是孩子们嬉戏玩耍的地方。房子的周围长着很多树,杨树,柳树还有皂角树。……在那个没有空调的年代,这自然是一个不可多得“避暑山庄”。这也是我有记忆以来姥姥的第一个家。
那时候我们村已经用上了自来水,而姥姥村依然是靠井水生活。姥姥家门口不远的地方就有一口井,里面的水甘甜,姥姥说里面有一个很大的泉眼,常年不断水,她还自豪的说他们村的水可比矿泉水好喝多了。小时候我不觉得,现在想想确实是。而那时候姥姥,姥爷和舅舅一家还住在一起,每次去姥爷都会给我们做好吃的凉面。自己做的芝麻盐,香椿芽咸菜以及自家种的大蒜,最重要的一步就是那“井水”。舅舅或是妈妈亲自挑着扁担现去井边打两桶水回来,然后再把做好的面条用现打的水捞两遍,这样做出的凉面岂是那自来水比的了得!姥姥这时候最主要的工作就是一边烧水,一边唱着她喜欢的歌。
每次去姥姥家她总喜欢带我们去家旁边的小溪洗衣服。而我们最愿意做的就是一边帮姥姥“洗衣服”,一边观察水里的泥鳅,时不时的就把衣服扔到水里,赶紧下水,有时候抓完泥鳅回来衣服已经被水冲走,而姥姥却从不责怪我们,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把衣服捡了回来。
几年后人们的生活越来越富裕,很多年轻人都在村里一个比较平坦的地方盖了新家,舅舅一家四口自然也不例外,自然老房子里也就只剩下姥姥和姥爷两个人住。大概过了四五年姥爷也去世了,老房子开始漏雨,虽经过几次修补,但是终究是老了,无论怎么修补也不可能在回到以前。姥姥也只好离开了这个她生活了多年的家。
之后姥姥又搬过几次家,而此后的“家”我也只记得这最后一个了。这是村里一个好心人不住以后腾给姥姥住的。有两间土坯盖的房子,出了大门口就看到一个很大很大的沟,里面杂草丛生。妈妈说他们小时候这里面有很多水,还可以钓鱼,我却怎么也看不出曾经有鱼的痕迹。就这样姥姥在靠近门口的地方自己用泥巴做了一个小灶台,用来做饭炒菜,旁边放了一个水缸,隔几天舅舅就会负责把水缸挑满水,一年四季都是如此。屋子不在漏雨,但是姥姥仍然经常去老家看看。
等夏天我们再去,姥姥仍然带着我们去洗衣服,虽然距离不远却觉得要走很长时间的路。小孩子就是喜新厌旧,舅舅家开始有好玩的玩具自然就不愿意再去捉泥鳅。而我们吃凉面的地方换成了舅舅的新家,姥姥却从不去舅舅家吃饭。
姥姥年龄越来越大,身体也越来越差,回老家的次数也在减少,但是只要是有时间还能走的动,姥姥依然喜欢回去看看,母亲偶尔也会抱怨说,不知道老家有什么好的,房子都快塌了还总是去看看。对于我来说随着学业的加重去姥姥家的次数也越来越少,或者说是给自己找了个不去姥姥家的理由。
直到姥姥去世就这样一直自己住在这个家里。偶尔亲人去看看,又匆忙离开。
至于姥姥一辈子搬过几次家连她自己也记不清了。或许对姥姥来说只有那个山下面的家才能算的上家,其它的都只是一个遮风挡雨的地方。
几年后,村里开始拆迁,舅舅一家搬到镇上住,房子越来越好,而自此我也再未去过那个姥姥生活过得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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