根
人一来到世上,便寻找根扎在何处。大人们卜上一卦,便得知一个幼小生命的根或扎在墙头上,或埋在路土中......,人们把人生命根看得如此重要,可惜这只不过是一种毫无根基、虚无缥缈的信奉。人生的每次转折,都是一次“根”的重扎。随着一个人年龄的不断增大,真正的命根就由自己栽植、真正的命运全靠自己把握了。或日复日、月复月、年复年去堆积知识的殿堂,或饱食终日、无所用心、熬废年华......或扎根于基层,或置身于机关,或投身于农村,或闯荡于都市,或置根于沃土净地,或迷雾于混浊乱世......根扎下去了,就会有所终有所果。人生有灵感,可以形成思想,产生意识,于是有人精心励志,有人患得患失;有人专心致志,有人朝三暮四。“根”带来的“果”,可以使人欣慰,也可以使人烦恼;可以使人赞叹,也可以使人厌恶。人生命根有时真是深不可测。
树就不一样了,有生有死,却没有生灵。各种各样的树,其根一生一般只扎向一处,有时人们挪动树木,树的根也还只能扎在大地中,简单得再不能简单。但树根却显得无怨无悔、忠心耿耿,专心一意地把从大地深处吸收的养分输送给树的全身,树才有枝有叶有花有果,树才一年年长大成材。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水土也养一方树,“根”起着至关重要的作用。
树根不仅仅可以把肥沃的土壤当作用武之地,也能在不适宜的环境下自觉自愿、坚韧不拔地去追寻生存和奉献自身价值的条件。大山深处,石头缝里夹着的树,悬崖峭壁挂着的树,有的在它们的根部根本看不见一点土壤,树却生机勃勃,枝繁叶茂。你能不相信它们的根扎入土中,是凭借顽强的毅力穿透坚硬石头的阻挡?我见过一束树根,那是扎在黄河故道颛顼、帝喾二帝陵中老山门墙中的根。家乡的祖祖辈辈围着陵墓种植各种各样的树,形成千亩树林、千亩盘根错节的根系。由于根的作用,挡住了飞扬黄沙,堆成了连片沙岗,把山门、祭碑、拜殿、甬道、陵墓都掩埋其中。当人们清沙开发陵园时,难免把有些树刨掉,却未能把树根刨完。一束足有锄把粗的槐树根穿透山门顶部,吊在山门中间,后又扎入山门侧壁里。现在树没有了,根还在自强不息的活着,其暴露部分长出一丫丫嫩嫩的槐芽,老根和嫩芽形成显明对照,但根却是芽的生存之源。
还有一束我始终未能看到的树根。一家宅院长着一棵泡桐,后来房屋搬迁,树被刨掉。来年春天,离树坑六七米远的地方长出三棵小桐树,一年长得有两米多高,很茁壮。树的余根的能量之大,令人赞叹不已。我又想起颛顼、帝喾陵周围的一片槐林,被人们砍伐过不止一次,后都又长出茬茬新树,至今仍是绿树成荫。“春风吹又生”,此处无“根”,便无一茬茬的槐林。
热带有一种榕树,枝条上会长出许许多多的“胡须”,“须”逐年下垂,在四季不断的雨水浇灌下,扎入土中,便变成一股股垂直的“根”。云南德宏州盈江县的铜壁关有一棵这样的榕树尤为壮观。十来个人还拢不过来的树干,形成占地9亩之多的树冠,160多束“气根”从枝而降,直直落入土中,大都在十米以上。人们穿行在“根”与“根”之间,观赏它的奇形异状,直面领略“独树成林”的景象。根生干和枝,枝生“根”,根—干—枝—“根”相连,贯通循环,形成养分大回路,埋在土中和吊在空中的根几乎要把周围地下的水分全都吸收过来,供养给树干、树技和树叶。假如这棵“榕树王”有灵感,它一定会舒心透了。不过,多数这样的树形不成这样的景观,因为往往在“须”变“根”的过程中,“根”不易得到人们的保护。我叹惜,那样特殊的环境,那样特殊的树种,竟没有“造”出更多的根—干—枝—“根”相通的壮丽景观。
甲申年公祭二帝的日子,我参加了自费认养树木活动。移栽过来的都是40多年树龄的柏树,但树的粗细、高低却差别很大。谁都想找一棵干壮根密的,栽在土壤肥沃的地方。原打算对每位认养者记录下姓名、单位和职务,后来只记录其姓名和出生地。人可以走南闯北,但出生地只有一处,那是最初的“根”,是永远不该忘掉的。海外华夏后裔漂洋过海来到二帝陵寻根问祖,也是在寻找“族根”。我还参与了千名中小学生在二帝陵营造“世纪林”活动,看到一个个朝气蓬勃的孩子那么卖劲、那么专注植下一棵棵树,我打心底高兴。他们还特别爱护树根,坑挖得大大的,把小树放进去,少填些土,再轻轻地向上提提树苗,唯恐树根在坑里不舒展。受孩子们的感染,几年来我经常去看看自己栽下的那棵柏树,虽然己看不见它的根,但可以多浇点儿水,让根喝够,把充足的水分输送给树的全身。
由树根想到人生之根,该如何对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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